惠能通过对“摩诃般若波罗蜜”的解释,把他的见“自性”开悟的思想作了进一步的发挥。他说:“‘摩诃般若波罗蜜’者,唐言‘大智慧彼岸到’。此法须行,不在口念。口念不行,如幻如化;修行者,法身与佛等也。何名‘摩诃’?‘摩诃’者,是大。心量广大,犹如虚空,若空心坐,即落无记空。虚空能含日月星辰、大地山河,一切草木、恶人善人、恶法善法、天堂地狱,尽在空中;世人性空,亦复如是。”(《坛经》法海本,第二十四)这一段话,主要是对“性空”的解释和阐发。
在惠能看来,“性空”就如同宇宙太虚的虚空一样广大。在宇宙太虚的虚空里,并不是空无所有,而是拥有自然、人间和彼岸世界的一切。而人的性空也是如此这般的广大和拥有其中的一切。但是,这种广大的“性空”,并不是要人们守住“虚空”,即不能“空心坐”,否则,就“落无记空”或沉寂于虚空,也不能“识心见性”。相反,禅宗要人们在“心行”中,既经历自然和人间的一切事情,又能对之超越而不执着。只有这样的“心行”,才能真正体验到“性空”的无比广大。对此,惠能说:“性含万法是大,万法尽是自性。见一切人及非人,恶之与善,恶法善法,尽皆不舍,不可染著,由如虚空,名之为大。”(同上书,第二十五)就是说,“自性”之“性空”广大,不是表现在它与万物隔离的“虚空”,相反,它对万物“尽皆不舍”。但是,这种对于自然和人间一切的“尽皆不舍”,不过是“无住”的经历,而不是执着,所以又说“不可染著”。因此,可以说,惠能这种“自性”的性空广大之说,似乎可以概括为:包含万有,经历万有,而不执着。这里惠能所强调的是,对“摩诃”表现在心性上的“虚空”广大,不是口念和静坐的修炼所能体验到的,而必须“心行”。这种“心行”,显然包括两方面内涵。其一,就是不离世俗生活的“世间觉”;其二,就是在这种世间觉中作意志超越的磨练,用惠能的话说,就是“尽皆不舍”又“不染著”。惠能对迷妄之人和走向开悟的“智者”的区分,正是以是否“心行”作标尺的。他说:“迷人口念,智者心行。又有迷人,空心不思,名之为大,此亦不是。心量大,不行是少。”(同上)(www.zuozong.com)
关于“般若波罗蜜”,按惠能的解释,乃是一种大智慧,梵文原意系指到达“彼岸”的智慧。在惠能的解释中,这种智慧是与“心行”、顿见或顿悟联系在一起的智慧。因此,这种解释就不能不加进惠能的发挥或创造在内。他说:“一切时中,念念不愚,常行智惠(通‘慧’) ,即名般若行。”又说:“般若无形相,智慧性即是。”(同上书,第二十六)他这里所首先强调的,“般若”作为智慧,乃是“常行”在一切时间里的“心行”智慧,所谓“念念不愚”;而他还特别强调,“般若”作为智慧,乃是“见性”的智慧,所谓“智慧性”就是“见性”或顿悟。“性空”,自然是无形相,所以,“见性”的“般若”智慧,自然也是“无形相”。从这里可以看到,惠能这种思想已经打破了对佛像和经书的崇拜。因为,“心行”的“般若”智慧,无需外在的佛像和经书。此外,最有特色的是惠能对“波罗蜜”作为“彼岸”的解释。他说:“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是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永长流,故即名到彼岸,故名波罗蜜。”(同上)这里的关键词语是“离境”,即对于“相”或“境”不执不染,也就是前面所述的“无念”、“无相”、“无住”,能如此,就可“无生灭”或“到彼岸”。可以看到,惠能避开了对佛国或天堂的描述,而这却是许多宗教着力渲染的方面。惠能不去作描述,是不难理解的。因为,这种描述会陷入对于“相”和“境”的染执,而与惠能思想的初衷是相违背的。那么,又当如何领会惠能的“离境”说?惠能所谓“离境”,实质上,就是在“心行”中做到“一念之差”的顿悟。正如他所说的,“悟般若法,修般若行;不修即凡,一念修行,法身等佛。”又说:“前念迷即凡,后念悟即佛。”(同上)由此可知,惠能对“波罗蜜”即“彼岸”的解释,就是开悟而成佛,其关键就在于“离境”或在“心行”的一念“即悟”,这样就能进达“无生灭”而“如水永长流”的精神永恒。这就是惠能所谓的“彼岸”。这种“彼岸”与基督教或原佛教的“彼岸”相比,已经大不相同。按照基督教或原佛教的“彼岸”说,只有人死后才有进天堂或下地狱的“彼岸”问题,人活在世间,都是属于在“此岸”。但惠能把“此岸”与“彼岸”都放在人活着的日子里,“此岸”与“彼岸”的分界线不是生与死,而是开悟与否。可以说,惠能这种对“波罗蜜”即“彼岸”的解释,完全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重生思想的继承与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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