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前准备：学法语与掌握工业技术常识，五四运动与反日示威

我的老家在四川省江津县吴滩场，这里也是聂荣臻同志的故乡，我们的童年都是在这个贫苦的农村度过的，并在同一个初小学校念过书。

我的父母含辛茹苦供我上了二三年私塾和四年初级小学之后，由于家境贫寒就再也无力供我求学了。正在合家为此而感到苦闷的时候，我祖父的一位世交、江津县的教育家、也住在本场的唐九臣先生，恰好受聘在重庆平儿院教书，他叫我到他那儿去学习，同意在经济上给予一部分补助。于是，在一九一六年初，我十三岁时，就离开故乡，到重庆进了平儿院。

重庆平儿院，是重庆聚兴诚银行老板杨希仲创办的一所完全小学，是他办的一项慈善事业。一般的是招收无父母无依靠的孤儿来入学，所有费用都由学校负担，称为“公费生”。由于学校办得较好，颇负盛名，所以也有些人把子弟作为自费生送去学习。这里的教师对学生管教极为严格，有些教师经常体罚学生，他们相信只有这样的严师才能出“高徒”。

在重庆平儿院高小班学习了三年，除了上课之外，我经常和赵其文、侯昌明、戴廉儒等同学去游览重庆的名胜古迹，漫步在长江、嘉陵江岸边，欣赏这座古老的山城，深感祖国的伟大和可爱。那时，我们还不懂得革命的道理，但却为祖国不断遭到列强的蹂躏而愤慨不已。重庆早已是通商口岸，设有各国领事馆，有一条街就叫领事巷（在打枪坝）。外国人还开办了不少的洋行、公司，享有治外法权，外国商船兵舰在大江中任意往返。看到这些情景，使我幼小的心灵，受到沉重的压抑，有时就和同学们一起高唱当时富有民族主义思想的歌曲《中国男儿》，互相倾吐重振祖国声威的抱负。

一九一八年底，我在重庆平儿院毕业。翌年初，得知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招生的消息，便兴冲冲地去参加考试。由于它的招生对象是中学毕业生和具有同等程度的青年，而我却刚高小毕业，没有考上是很自然的事。但是，因为我在平儿院学习成绩不错，一连三年保持了同年级的第一名，受到杨希仲的器重；该预备学校又系民办公助性质，杨希仲曾以巨款捐募资助，这时便出面保送我进了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www.zuozong.com)

那所预备学校设在重庆市内一座夫子祠里边，教室简陋，设备很差。学校的组织比较松懈，学生们上课就来，下课就走，没有宿舍和体育场地。在校内主要学习法语、中文、数学、工业知识四门课程，目的是要粗通法语并掌握一定的工业技术常识，为去法国勤工俭学作些准备。其它课程和活动是很少的。但特别值得提到的是，我们在这里与同学们一起参加了伟大的“五四”运动，经受了革命的战斗洗礼。邓小平同志是稍晚才进入这所预备学校的，他那时就显得非常精神，他的话不多，学习非常刻苦认真。我们入学不久，就爆发了震撼全国的“五四”运动。重庆各学校也立即响应。我们预备学校的同学，为了抵制日货，反对卖国贼，曾集体到重庆卫戍司令部去示威请愿，在那儿坚持了两天一夜的斗争。我们回到学校后，就自动地把带有日本商标的牙粉、脸盆等日用品摔在地上焚烧，把洋布衣服也撕毁，表示再不用东洋劣货。时代的脉搏，爱国的思潮，扣动着我们的心弦，伟大的“五四”运动给我深刻的教育。

我在这所预备学校经过了一年半的学习，到一九二〇年暑天就毕业了。随后，又经过考试，我和其他同学共一百多人，几乎全被录取为公费生。从中国到法国的路费，由开明士绅所募集的捐款供给，这就给我们解决了留法勤工俭学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我马上就要奔赴那遥远的欧洲去留学，心情是非常激动的，于是就兴高采烈地回到老家，同亲友们告别，准备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