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属性及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作用

综上所述，学者们主要从四个方面开展相关研究：第一，关于基层学术组织在不同历史发展阶段特点的研究；第二，关于基层学术组织自身属性、在大学发展中的作用的研究；第三，运用制度主义理论来研究基层学术组织；第四，关于基层学术组织的不同存在形式的研究。多数研究是高校管理者从管理活动过程中找到问题根源并提出相应对策。这些研究引发我们思考的问题是：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变迁的逻辑前提是什么？我们认为，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属性及其作用是大学组织制度变迁的内在规定性。

（一）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属性

大学这一学术组织，有其自身的特殊属性。在社会系统中，很少能找到大学这种将教学与研究两种活动融于一体的机构，其内部由若干基层学术组织构成，这些基层学术组织呈现如下属性：第一，学术性是其本质属性；第二，组织结构具有松散性；第三，工作技能具有较强的专业性。

1．学术性

任何一个组织的存在都是围绕它的中心任务和目的形成自身的独特性，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存在的意义是它的学术活动，在一个高度专业化的学术活动中，主要围绕如何培养国家、社会所需人才，如何创新、发展知识等。第一，学科知识和专业是大学建设基层学术组织的重要基础；第二，传递、研究高深知识是这一学术组织的主要活动；第三，大学教授是最主要的基层学术组织成员，学生是他们的服务对象；第四，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始终需要一种自在的、自主的管理方式。[86]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大学组织曾经有过宗教性、学术性、行政性、产业性等的讨论。大学组织的宗教性孕育了学术性，使得大学最终摆脱了宗教的掌控。作为大学细胞的基层学术组织，学术性成为其根本属性。行政性、服务性都是在学术性基础上的延伸与拓展，与学术性相比，它们永远是阶段性的从属特性。只有学术性，才是贯穿大学基层组织始终，并决定大学性质的本质属性。可以说，学术性是其集中体现，这里的学术性并不是将大学与社会脱离开来成为与世隔绝的象牙塔，而是以人才培养与知识创新为基础向社会广泛延伸，接受社会制约，并服务于社会的发展。由此看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功能的实现要遵循以知识为中心的学术属性。[87]

无论是教学、科研，还是社会服务，“高深知识”是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存在的根基，虽说这种学术组织间也同样存在知识类别的差异。总之，对知识的加工、创造是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最核心的特征，这里的知识，是复杂的高深知识、专业知识，并非人人能掌握的普通知识。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是通过专门的教与学来探究、发展高深知识，同时具有一套严格的学术规则。因为研究具有专门化特点，在学术活动中，师生发挥着重要作用，而且师生是一种平等互利的关系，并非行政组织的科层等级制。所以说，基层学术组织是一个有共同目标与信念的学术共同体，对其成员有较高要求。基于上述分析，我们认为，这些特点都反映了基层学术组织的本质属性——学术性。

2．松散性

松散性是指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之间相互关联却又保持各自特点。以高深知识为操作对象的基层学术组织在进行教学、科研活动的同时，专门化程度越来越高。因为每一个知识领域都存在深奥性和个体行为的选择性，进而会反对过多的外部干预和约束。可以说，以学科为主的每一个基层学术组织都是一种学科性组织，整体上呈现分化和松散的特征。随着学科和专业领域的日益专业化，其聚集形式越来越松散，正是以追求高深知识为中心，才形成了基层学术组织的松散特性。

从基层学术组织的构成主体——学术组织人员之间的关系来看，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内部人员之间也是松散结合的。这些从事高深学问的教学、研究的学术主体（教授、专家、学者）之间具有相互关联性，但仍保留了各自的特点与独特性。与其他单位部门的不同体现在：大学教师习惯独自工作，哪怕在学术研究中，很少见到他们互动与交流，也很难在他们中间找到相互依赖、相互依存的现象。在学术研究中，他们各自为政，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每个人可以从自己的兴趣中找到研究起点……先前建立的秩序可能会不断地被打乱。正是这种松散性，才能解释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存在的合理意义；正是这种松散联合性，是任何一个紧密联合的系统所不能承受的；正是这种松散联合，组织成员才具有更大的自决性，从而使他们提高处理事务的水平，在他们中间产生更大的效能感。[88]正如伯顿·R·克拉克所说，“学科、专门知识和专业化无序状态的逻辑是大学底层结构的基础，这是其他任何严密的组织通过控制所无法取得的效果”[89]。

在工作中，大学教师始终处在一种松散结合的、独立自主的状态，在整个组织运行中，他们就像是一个控股公司中的不同知识群，各自奋战。他们位于专业知识的尖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活动，即便是合作，坚持一贯的、分散式工作与活动是他们的风格，而且，在评价学术主体中，对教师独立工作能力的评估是主要成分。[90]基层学术组织拥有制度性保障，是因为这种松散状态的存在激活了个体的创造力与部门的发展动力。这种有些混乱、无序的松散联合是非人为的、非预设的，或多或少地会对行政权力产生影响。这不能不说是大学教学、学术、研究自由的根本所在。[91]

3．专业性

大学是进行高等教育的场所，是探究高深学问的重要阵地，学院（系）等基层学术组织与其他组织的不同在于技术的专业性。“大学组织的基层有各种知识群，专业人员是这些知识群的主体。不同的专业人员在各自领域驾驭并运用这些知识群。可以说，他们在科学研究中扩大，甚至构成知识群；当他们从事科研之外的学术工作时，保存、批判并改造知识群；在教学时，他们会把知识群的某些或一些部分传授给学生，帮助学生理解、吸收知识群，教会学生如何运用这些知识群，或许还要鼓励学生以这样的活动为职业。如果说用知识工作是大学教学人员、科研人员的最大共同点，那么普通知识则是他们最小的相似点，因为他们都是站在高深知识的专业化尖端。虽然他们可以从不同的方向进行工作，收获不同的成果，有时他们也希望能有把他们的成果重新综合起来的理论或方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依旧分散地、独立地进行自己的工作……因为工作任务不同，专业人员使用的技术也不同，因此不同专业人群就汇聚为具有不同‘思想风格’、运用不同专门技术进行工作的、与众不同的‘思想团体’。不同团体都会化身为各自不同‘学科’或不同专业训练领域的权威代表。类似于这样的组织团体往往占有一个由某种必需的在这些专门知识的工作阵地。[92]”

通常情况下，外部人员很难理解或弄清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成员使用的专业技术，而且专业人员是追求独立自主的、不受监督的工作自由，专业人员要求同行评价其工作。在外行看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是复杂的、神秘的，以至于大学中存在的官僚体系、等级制度、科层化的管理与控制方式都会在这种专业性管理模式中被消减弱化。[93]

（二）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作用

可以从大学作为社会组织中的一个机构所承担的职责和应发挥的能力来理解其特点。知识作为大学组织的基本材料，发现、保存、提炼、传授和应用知识，都是以研究和教育为主要工作技术，通过外界的交流与沟通实现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及社会服务。[94]基层学术组织是大学职能发挥的基础，是大学生产力的第一线。[95]大学培养人才、发展学科、服务社会的职能最终也通过教学、科研来实现。此外，基层学术组织是大学教师的集体组织，其职能是促进教师专业化和能力的提升。所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职能主要体现在培养学生成才、帮助教师专业化发展、推动学科专业建设与发展、提供人民满意的社会服务等几个方面。[96](www.zuozong.com)

1．培养学生成才

大学是培养高等专业人才的地方，基层学术组织就是这一职能的承载体，如我国20世纪50年代进行的院系调整，教育部实施了《高等学校暂行规程》，其中第六条规定“大学要在内部设置学院，并在学院内设若干学系；由中央教育部来决定学院（系）的设立与变更之”。同时规定，“教学的基本组织是教学研究指导组（教学研究指导组），是由一种课目或性质相近的几种课目的全体教师组成之”。“大学和专门学院的系，是教学行政的基层组织，分设一个主任等，其职责如下：组织开展本系的教学行政工作；督导执行本系教学计划；领导、检查本系学生的学习情况；考核本系学生成绩；总结本系教学经验；提出对本系教职员任命的相关建议与意见。”

1950年，政务院批准《关于实施高等学校课程改革的决定》，指出学系是高等学校人才培养的教学单位。教学研究指导组（又叫教研组）是教学活动的场所，也是研究教学的活动场所，这里的教师可以由同一门课程或相近的、能够相互联系的几门课程的组织成员构成。为了保证专业人才的培养质量，每个专业都要根据开设的课程或课程组来设置一个或若干个教研室。在系的指导下，教研室的任务是对课程的安排、教学的组织、教学计划的实施、教材的编写及使用等。20世纪90年代末，陈至立指出，高校的根本任务是培养人才，培养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而人才培养的中心环节就是基层学术组织的教学工作。当然，学校要为经济建设服务，要搞科研，这些都是必要的，但如果没有教学这项基本工作，学校就没有立足之地。[97]由此看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在培养学生成才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2．助推教师发展

大学教师专业化是提高高等教育质量的重要保障。所谓大学教师专业化发展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狭义的大学教师专业化是指大学教师个体的专业化，包括实际的教育教学能力、管理能力、科学研究能力；宽泛地讲，往往把高校教师专业化理解为大学教师职业的专业化，本书主要选取前一含义。正如有学者认为大学教师专业化发展作为大学教师自我完善、提高行业素质和职业地位的一个动态、发展、终身的学习化过程，是提高大学教师素质、修养与技巧的重要途径[98]，如果说具备科学研究能力是大学教师专业化发展的重要条件，那么提高教学学术水平就是高校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关键因素[99]。大学教师专业化发展最终是要走向教学与科研的统一，实现学术性与育人性的融合，在知识结构上不仅具备本体性的学科知识，也要有传递学科知识时的条件性知识，如掌握教育教学法、教育心理学等。

最初的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就是教师团体组织，教师各方面素质与能力水平的提高有赖于合理、有效的基层学术组织形式。教学方面，单靠教师个人的单打独斗是不可行的，为了使教师在教学上少走弯路，在集体中更快成长，需要经常开展研讨性活动。在活动中，教师的教学水平、教学能力会潜移默化地得到提高。信息技术发展如此迅速、社会不断进步，大学教师面临更严峻的挑战，在学术研究中，更多的是要求团队合作与协同。这样的共同劳动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又可以提高组织的声誉，进而促进组织成员的发展。因为组织成员要快速成长，其前提要能够进行合理有效的分工合作，在合作中竞争，在竞争中合作。只有这样，大学教师才能进一步提升自身的能力及水平。

3．构建知识体系

“学科”在《辞海》中的定义是“学术的分类，指一定学科领域或一门科学的分支”和“教学的科目”。“学科建设”通常是指发展学科水平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高校经常以投入硬件、积累软件、优化学科结构的方式进行。在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中，学科建设的表现形式主要是组织并建设学术梯队、提高学术水平、健全学术管理的相关制度。学科建设是基层学术组织完成教学、科研和队伍建设等任务的基础。教师的科研水平能得到提高，很大方面依赖学科的发展，教师要想准确把握知识领域的最前沿，自身的知识体系就要不断更新，在教育教学中能自如地运用并体现其科学思想。

我们知道，大学基层学术组织在职能定位上，如果只注重科学研究工作，就会与大学的本意相违背，所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不仅要进行科学研究，还要着力于培养人才。围绕学科专业建设，大学基层学术组织能够在传递知识的基础之上，发展知识、创造知识、应用知识。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成员既是教育者，又是科学研究人员。所以，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及社会服务等职能的实现须以学科建设为基础。

4．提供社会服务

大学的第三个职能是提供人民满意的社会服务。大学要实现其服务社会的职能，最终要靠其基层学术组织来落实。

首先，提供什么服务。大学基层学术组织提供的社会服务是知识服务，其他任何组织都不会像大学那样蕴涵教育性、研究性。作为探索高深知识的场所，大学通过自身特有的学术性来影响社会、服务社会，这种学术性恰恰体现在基层学术组织。

其次，如何提供服务。克拉克·克尔认为，大学是以这样的活动来推进社会服务：培养教师、绅士、律师、传教士及医生及以外的人才；进行的科学研究也与耕作、制造技术有密切联系；只要大学的某个部门是服务社会的，那么它在很大程度上是服务于社会的所有政治和经济部门等。[100]此外大学基层学术组织能从它提供的社会服务方面获得一定的经济效益。

综上可知，任何组织要履行好自身职责，最重要的是要对自身有一个清晰透彻的认识，要不断完善发展自身。大学基层学术组织亦是如此。培养学生成才、帮助教师专业化发展、推动学科专业建设与发展及提供人民满意的社会服务这四个方面的作用构成了大学基层学术组织的变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