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年龄决定机制：分析与探讨

退休年龄的决定机制即退休年龄决定因素间的相互连接相互作用的机理和轨迹，是劳动者的劳动贡献与退休后所享福利之间的均衡。建立公平、合理、科学的退休年龄确定与调整机制，应该在充分考虑劳动者工作期间的劳动贡献后，并结合退休年龄的影响因素进行修正。这其中需要对劳动者劳动贡献进行考察。

1.劳动者工作贡献

劳动者工作期间对社会的贡献问题，归其根本是对劳动者工作阶段的产出、贡献的价值判断问题，即劳动价值问题，其中劳动价值的衡量是研究的重点。故对劳动价值理论的发展进行梳理，力求找到相关线索。再通过对衡量尺度的因素，寻求退休年龄在劳动贡献方面的决定因素。

亚当·斯密将一国的财富归于其智慧、活力且务实的国民。最有效的两点回应是其为重农学派和重商主义。因此，亚当·斯密在劳动价值理论的最初作用里阐明，财富源于积极有生产力的人，远胜于天赋富土或财富囤积。亚当·斯密的劳动价值理论是人类存在基本现实的回归，将人们把注意力由通过利息和租金等方式获得的已有财富转移至组织劳动力生产创造财富，农业可以创造财富，其他生产性劳动同样可以，告诫世人历史的经济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而非由国家资源禀赋或者金银的掌控而预定。

亚当·斯密明确区分了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认为使用价值是物品的效用，而交换价值是将物品据为己有的购买能力，并在最初将商品的价值等价于所能换得的劳动量，将商品的依照自然报酬率支付的工资、利润和地租所合成的“自然价格”区别于售出商品的市场价格。亚当·斯密清楚认识到，当引入财产权创造出稀缺土地和技术的发展带来稀有生产技术的出现，租金和利润将阻止商品以生产成本相等量的价格进行交换。他还声称有效的雇佣关系，需要以支付满足劳动力维持生活的价格为基础，以使其面对并不舒适且冗长的劳动也可以积极完成。同时亚当·斯密又提出与劳动价值理论相背的工资、利润和地租三部分决定价值的收入价值理论，但其价值理论的系统性却是前人不可比拟的，为后世古典经济学的研究提供了思想基础。

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内部固有矛盾暴露，马克思主义应运而生。1867年马克思出版《资本论》，提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价值理论。认为商品价值由生产商品的劳动所创造，价值大小由劳动时间决定，辨析“价值”“价格”“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四个概念，认为价值是凝结在商品中无差别的人类劳动，劳动是商品价值源泉，是决定商品价值的因素。而劳动作为相同、抽象的人类劳动形成价值和在特殊目的下的耗费的具体有用劳动形成商品的使用价值，劳动的二重性决定商品的二因素，价值和使用价值。只有经过市场选择被证明是社会所需要的劳动才是形成价值的劳动，而商品价值量是根据社会必要劳动时间，也就是现有的社会正常生产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这在现实中可度量的表现形式，就是通过无数买者和卖者无数次交换这一社会性活动，才能抽象出价值，并反映社会必要劳动的规定性，是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成为决定交换价值或者价格的内在尺度。马克思在借鉴前人价值理论基础上创立科学的劳动价值理论，开创了价值理论上的新境界，并一直作为经典的价值理论为我国经济理论界所用。

美国经济学家约翰·贝茨·克拉克在其著作《财富的分配》中提出了边际生产力分配论。他认为，劳动和资本（包括土地）各自的边际生产力决定它们各自的产品价值，同时也就决定了它们各自所取得的收入。后续的分配理论都是在边际生产力理论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克拉克在价值源泉问题上继承萨伊的三要素生产理论，认为土地、劳动和资本创造了价值和财富，都具有生产力。克拉克提出“劳动生产力递减规律”和“资本生产力递减规律”，认为在资本数量不变的情况下，每单位连续增加的工人所提供的商品会越来越少；而工人人数不变下，每单位连续增加的资本所提供的商品也会越来越少。和众多边际效用主义者一样，克拉克也认为价值是由边际效用决定的，且认为各生产要素的边际生产率决定要素价值。在自由竞争条件下，工资由劳动的边际生产率决定，即由边际工人的边际产量决定。同理，利息由资本的边际生成率决定，即由边际资本的边际产量决定。克拉克对商品进而进行“简单商品”和“复合商品”的区分，单一用途单一效用的为简单商品，否则为复杂商品。简单商品价值由边际效用决定，复杂商品价值则由组成复合商品的各部分边际效用所决定的价格总和决定。克拉克先前提出的工资由工人的边际产量决定，从而体现出劳动要素价值衡量标准相同，成为现代经济学主流的劳动价值衡量尺度，如今劳动者创造的劳动价值，仍可以通过这些理论，由边际劳动产出进行衡量。

2.劳动者劳动贡献

根据在现代经济学中影响力较大的的克拉克边际产出决定劳动价值理论，对劳动者贡献进行衡量。在完全竞争市场上，企业主总是力求它的每一种生产要素都获得最大利润，以至于每一种生产要素在生产中都能获得最佳配置，因而各要素都具有生产力，都是价值和财富的源泉，都应该从生产成果中获取相应的份额。而生产要素的边际产出递减是一个普遍的现象，劳动作为其中一种生产要素也必然如此。劳动边际产出递减规律，只能在资本数量不变的情况下，每连续增加一单位劳动力所供给的产量会越来越少，因为生产要素在生产中获得的报酬，取决于其在财富生产中体现的产出的大小，因此，就劳动而言，其价值体现，工资的大小，取决于劳动的边际产出。工资与劳动的边际产出相结合的点，就是劳动力雇佣的均衡点。在完全竞争市场中，劳动者的劳动价值等于工资等于边际产出，在均衡研究中，可以换用边际产出来探索。

以上为某个时点劳动价值的衡量，而在整个生命周期中，劳动者必须决定消费闲暇的分配，即是否工作以及工作多长时间，而是可以交换的，劳动者可以用今天的部分闲暇与明天的额外消费交换，可以将大部分时间奉献给当前的工作，就能将部分额外时间进行储蓄。典型的工作者在整个生命周期的工资可以形成一种预期。

大量研究表明，典型的工作者的年龄——收入曲线——即整个生命周期的工资路径，具有可预测性。工作者年轻时，工资率较低；随着年龄增长，工资率也在上升，在约50岁时达到巅峰；50岁后，工资率倾向保持稳定或者轻微下降，这个具体年龄在不同国家、社会可能不同，但都存在这样的顶点。这一典型年龄收入曲线如图7-1，该年龄收入曲线意味着闲暇的价格对于质量较低和衰老的工作者来说不是相对较低的，对于处于黄金工作时期的工作者来说就是最高的。

图7-1　工资生命周期路径

论述劳动者早期的劳动力供给是如何对早期出现的工资率增长作出反应和如何对随着工作者临近退休年龄有可能出现的工资下降作出反应。沿着工作者工资曲线的工资变化，被称为演进的工资变化，表明某一特定工作者的工资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化的，演进的工资变化对于工作者毕生的总收入并无影响，工作者完全可以预期，自己的工资会随着工龄的加深而有所上升，且在临近退休年龄时有所下降。这结果是，演进的工资变化会改变闲暇的价格，但却并不会改变工作者在其生命周期能够获得的总价值。如果人们事先知道自己的生命周期年龄收入曲线会呈现图中所示的精确状况，那么人们在具体年龄段的工资上升还是下降，都不会增加或减少毕生的财富，且会将该工资计算到毕生的财富中。假设工作者临近退休年龄，其工资会下降，那对50岁时闲暇和工资的安排会呈现以下状况。50岁时工作更多的时数是值得的，会选择在未来的某一时点投入金钱，并且消费商品和闲暇，因为到那时工资降低闲暇的价格，也不像过去那样贵。这种类型的劳动力供给决策，将增加工作者毕生的财富，并且使得劳动者得以消费更多的商品。这比之后工作更多的额外时数更为明智，因为之后工资较低，而50岁时，虽然工资较高，却在消费闲暇。

年轻的工作者同样面临如此情形，当他非常年轻时，消费闲暇活动是最优的，而在40～50岁时，大量消费闲暇，则会非常不划算，因为那时闲暇活动的价格会非常高，这就决定着，在工资率高的人生阶段，理性工作者应该更努力工作，而在工资率低的阶段中，应消费闲暇。

生命周期劳动供给决策的这一方法意味着某一特定工作者的工作时数和工资率应当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一起变动，如图7-2所示。在生命周期模型中演化工资的变动，即工作者期望随着他们年龄的增加而出现的工资变动，并不会改变特定工作者能够获得的毕生收入，并且不会触动其毕生的机会束。

生命周期方法，不仅表明工资与工作的时数之间的关系，而且对整个劳动者生命周期的工资与劳动力参与率之间都存在着某种联系，劳动者会比较保留工资（不用工作也可以拥有的收入）和市场工资，假设保留工资保持不变，那么劳动者就更有可能在工资高的时期进入劳动力市场。因此，对于年轻人来说，参与率较低，对于处于黄金工作阶段的工作者来说，参与率较高，对于老年劳动者来说，参与率则又下降。

图7-2　典型工作者的工作时数

以上分析得出结论，在生命周期中，工资率低的某些特定时期，理性工作者倾向于工作较少时数，在工资率较高的某些特定时期，理性工作者倾向于工作更多时数。而在现实中也得到印证，年轻工作者的工资相对较低，随着工作者的工龄加深，工资会有所增加，并且能够积聚人力资本，而年老的工作者的工资可能会轻微下降。

因此，完全竞争的劳动力市场中，假设劳动力质量相同，则劳动者生命周期内的边际产出曲线可以用MLC曲线表示，如图7-3。其中纵轴为劳动贡献产出，横轴为年龄，L0为初始工作年龄，虚线0～L0为劳动者未进入劳动力市场时期。由于劳动者工资在初进入劳动力市场时低，在劳动力黄金阶段达到工资顶峰，在临近退休时慢慢降低，因此边际产出曲线也是一条初始斜率为正，后转为，斜率为负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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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3　边际产出曲线

在整个社会中，劳动力质量是存在差异的，这种异质性不仅存在于不同技术、能力要求的部门和岗位，同部门、同岗位上的劳动者也依然存在。这种劳动力质量的差异，需要从人力资本理论进行探讨。人力资本即人的劳动能力储备形成的资本。20世纪50年代，美国经济学家舒马茨正式提出人力资本概念和人力资本投资理论。他在农业经济和发展经济中研究发现，造成产量增加和生产率提高的主要因素不是土地、劳动力和资本，而是人的知识、能力和技术水平的提高，提高人口质量是经济增长的关键。人力资本作为一种特殊生产性资本蕴含于人身上的各种知识、技能、经验以及健康等的存量总和，其价值取决于这些在劳动市场上的报酬数量。劳动者想获得人力资本，最常见的是接受教育和培训。当人力资本投资者为教育和培训支付费用时，必然期望通过这些投资活动提高被投资者的知识和水平，并最终增加未来产出。

首先，不同程度的教育投资。不同学历的劳动者进入劳动市场的时间存在差异，导致边际产出曲线不同起点；由于劳动者间个人能力禀赋的衡量过于复杂，这里将假设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学历差异导致劳动者进入劳动市场时间的差异，通常学历越高进入劳动力市场越晚，知识、技术间的差异导致三者边际产出层次、顶点不同；由于劳动力生产形式、生产能力的不同，造成边际产出曲线斜率的不同，因此，会形成图7-4所示。

图7-4　不同教育投资者的边际产出曲

其次，其他条件不变的的情况下，同一学历入职的劳动者虽然边际产出曲线起点相同，但由于在职期间接受的再培训程度不同，造成劳动者能力、技术的差异，导致劳动者的边际产出能力以不同速度增长，并达到不同顶点。曲线将呈现不同的斜率，到达不同顶点后，由于劳动方式、形式的不同又以不同斜率下降。如图7-5所示。

图7-5　不同再培训者的边际产出曲线

3.劳动者福利

劳动者社会福利效用取决于整个社会的福利状况。社会福利函数就是社会所有个人的效用水平的函数，应当适用于所有类型的个人偏好情况，而不仅仅适用于完全一致的情况。

然而阿罗却通过研究推导告诉世人，适用于所有个人偏好类型的社会福利函数是不存在的。阿罗认为，在一个民主制度下，如果众多的社会成员具有不同的偏好，而社会又有多种备选方案，那么不可能得到令所有的人都满意的结果。阿罗不可能定理说明，依靠简单多数的投票原则，要在各种个人偏好中选择出一个共同一致的顺序，是不可能的。这样，一个合理的公共产品决定只能来自于一个可以胜任的公共权利机关，要想借助于投票过程来达到协调一致的集体选择结果，一般是不可能的。

由于不存在适用于所有个人偏好类型的社会福利函数，而社会福利在本研究中又至关重要，因此，借助于福利的刚性增长，形成边际福利曲线，假设随着劳动者年龄的增长，边际福利递增，形成一条向右上方倾斜的曲线MW。由于劳动者在未进入劳动力市场时依然享受相应社会福利，因此，边际福利曲线是一条贯穿于劳动力生命始终的曲线。如图7-6所示。

图7-6　边际福利曲线

4.基于工作与福利均衡的退休年龄决定机制

我们研究的中心和主要观点，就是退休年龄的决定机制，即劳动者在职期间的劳动贡献和劳动者退休后的社会福利的均衡。贡献实际上是劳动者生命周期内的劳动报酬，为了均衡研究便利，特引入与他等量的边际产出曲线MLC进行替代；劳动者退休后的边际福利，通过假设边际福利曲线MW 进行研究分析。则完全竞争劳动市场中，假设劳动力同质，则退休年龄的决定机制可以表达为：

MLC=MW

形成退休年龄决策，如图7-7所示。

图7-7　退休年龄的决定

此曲线图代表，劳动者因为追求生命周期效用的最大化从而进行退休决策。图中，纵轴C代表劳动者的劳动贡献，横轴A表示劳动者年龄；曲线MW 为边际福利曲线，理论上贯穿个人生命的始终，且由于福利的刚性增长，故曲线为一条斜率为正的向右上方倾斜的直线；曲线MLC为劳动者边际产出曲线，当劳动者初次进入劳动力市场时作为起点。边际劳动产出其斜率起先为正，意味着劳动力进入劳动力市场初期，随年龄的增长经验和技能会不断地积累，边际劳动产出不断增加，在一定年龄达到高峰；此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随着年龄不断增长，劳动力接收新技能所带来的直接产出增长缓慢，加之家庭因素、健康因素等多重因素的负向影响，边际产出呈下降趋势，此时斜率为负值。同时受人力资本质量的影响，斜率大小不同。

图中社会福利曲线和边际产出曲线产生两个交点L0和LR。在劳动者初次进入劳动市场的瞬间，初次产生劳动贡献，此时劳动产出应与社会福利曲线初次相交于L0，之后，产出值开始超越所享受的社会福利。在劳动者边际产出不断下降时，与SW 形成交点LR，此后意味着劳动者倘若再继续参加生产，随着时间的增加，劳动者在每一单位时间所产生的劳动产出都将减少，即边际产出递减，产出将越来越低于可以享受的社会福利，对于劳动者来说是低效的。因此，LR应是劳动者选择退出劳动力市场，即退休的最佳时间，享受在职期间所积累的社会福利，安老、享老直至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