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敢于当面斥责曹爽一伙的,虽然只是极少数。
曹魏正始八年(247年)八月,洛阳一带也发生了一次日食,太尉蒋济抓住机会上疏皇帝,对夏侯玄、丁谧、邓飏等人提出批评。
蒋济认为,无论是大舜还是周公都特别注意不能让朝臣们结党营私,现在上天对有些事情不满,已通过日食发出了某种惩戒(塞变应天,乃实人事),必须立刻警醒。
这些话无疑很大胆,也只有蒋济这样的老臣才敢说。
蒋济建议,文武百官各自按照过去的制度办事就行,严守岗位,按部就班,天下自会清平,祥瑞自会呈现。
蒋济的话很刻薄,也很尖锐,代表了相当一批朝臣和世族的心声。在他们看来,夏侯玄这些人能力平庸,却窃取高位,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又在乱折腾,让天下永无清宁。
曹爽知道,像蒋济这样的资历老又脾气倔的老臣还是别去硬碰硬的好,干脆来个不理,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曹爽最大的苦恼还不是这些,他最头疼的是,他的“辅政”工作按理应该有终结的时候,少帝曹芳8岁登基,这是要他辅政的理由,但8年之后曹芳就16岁了,按古制可以行加冠礼,也就是意味着成年了。
这才是曹爽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皇帝成年,就可以亲政了。
当然,也并不是一到16岁辅政大臣必须归政于皇帝,秦始皇和汉武帝都是22岁才亲政的,但那都有特殊原因,因为当时都有权臣不肯放权。
曹爽尽管文化程度一般,也不怎么爱学习,但史书也读过几本,他知道,秦始皇和汉武帝没能按时亲政,结果在亲政之后都发起了对权臣们的清算,曹爽每想起这件事都很头疼。
何晏替他宽心,说不用担心,据他观察少帝曹芳只是个玩主,喜欢东玩西玩,只要好玩的东西他都有兴趣,就是对国家大事没兴趣,只要弄一帮人陪他玩就行,只要少帝自己不闹着亲政,其他人爱怎么议论就让他们议论去。
何晏提醒曹爽,真正该头疼的不是天子,而是太后。
魏明帝的郭皇后在少帝曹芳登基后被尊为皇太后,一直住在宫中。她虽不是少帝曹芳的亲生母亲,但从小照顾少帝,形同母子,二人感情很好。对于曹爽等人,郭太后似乎不那么热情,一向不冷也不热,不亲也不疏。
何晏提到了郭太后,曹爽不太理解其中的意思:“太后不过一个妇人,如果担心她会影响天子,就让她少去见天子不就行了,她还能翻起多大的浪!”
何晏解释说:“并非如此,一旦国家有急事,天子无法下达诏书,太后的诏书就形同天子诏书,甚至可以凭太后的一纸诏书废立天子!这种事在前代多有发生,所以不得不防。”
曹爽一听急了,他听说郭太后对司马懿一向评价很高,郭家和司马家也走得很近,两家甚至有联姻的传言,如果郭太后被司马懿借用,或者二人联手,那情况的确不妙。
不管怎么说,必须提前采取措施预防。在何晏的建议下,曹魏正始八年(247年),曹爽将郭太后迁往永宁宫居住,在那里过着类似于软禁的生活。
诏书是以少帝曹芳的名义下达的,但最伤心的也是曹芳,在他心中郭太后就是自己的母亲,分别之时,母子二人相对涕泣。
曹爽等人的所作所为在朝臣中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抵触情绪,除了太尉蒋济,这一时期担任过三公的高柔、卫臻和赵俨等人都对曹爽一伙看不惯。
比三公地位略低的是刘放和孙资两位重臣,他们对曹爽也心存不满。曹爽为了拉拢二人,将刘放任命为骠骑将军,将孙资任命为卫将军,这两个军职都可以看作全国武装部队的副总司令,同时二人仍分别兼任中书监、中书令,还封二人各一子为亭侯,但刘放、孙资均以各种理由推辞,他们不愿意居高位而无实权,宁愿称疾让位。(www.zuozong.com)
还有九卿中的少府卿王观以及黄门侍郎傅嘏等人,也都看不惯曹爽,曹爽等人则利用职权对他们进行打压。
一天,荆州刺史孙礼因为战功被提升为冀州牧,行前来拜见司马懿。
见面闲聊,不说朝政。
不过司马懿还是想起一件事,对孙礼说:“你马上要去冀州了,冀州的清河、平原二郡因为地界划分争了八年,前后两任刺史都没能解决,这种事必须有理有法,公正分明,当年虞国和丙国争夺地界最后由周文王出来进行决断。你此去冀州,当处理好这件事。”
孙礼也是个认真的人,这件事他知道:“清河郡和平原郡地界这种争端,只有凭借列祖当年受封平原国的地图来决断,如今地图就收藏于朝廷府库中,调出来可以此为凭。”
孙礼不仅认真,还是个直性子,他真的跑到朝廷的档案库,居然找出了当初汉代平原王受封的地图,根据地图上所载,有争议的地区应当属于平原郡。
这本是一件很正常的公务,曹爽却插手过问,因为曹爽偏向清河郡。
曹爽让人直接给冀州下达公文:“地图不算数,应当到实地进行勘查。”
孙礼很不满,立即上疏:“我作为冀州牧,敬捧圣朝明晰的地图,验别二郡分界,郡界已清晰可辨。今平原、清河二郡争界八年,就是靠着有力的证据才得以解决,现在不顾证据,全部予以推翻,令人慨叹惋惜,也让人哭笑不得。要是这样的话,那恕我能力有限,还有什么脸面再居高位食俸禄而不理事!”
孙礼束好腰带,穿好鞋子,驾上车,坐等上面来宣布对他的解职(辄束带著履,驾车待放)。
曹爽大怒,马上指使人弹劾孙礼对朝廷不满,判处其有期徒刑五年(结刑五岁)。
朝中有不少人同情孙礼的遭遇,包括司马懿在内都替孙礼说话,孙礼最后没有去服刑,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后被任命为城门校尉。
这时匈奴王刘靖军队兵强马壮,势力强大,而鲜卑族又屡屡侵扰边境,需要选一名能干的官员去并州当刺史,选来选去,发现孙礼最合适。
临去并州上任,孙礼又去拜见司马懿。
与上次不同,这次见到司马懿,孙礼气鼓鼓地坐在那里不说话(忿色无言)。
司马懿安慰他说:“这次能去并州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还有怨言?是不是还在为之前冀州受到的不公而不平?如今远别,重任在肩,国事为重,要振作精神呀!”
听到这些,孙礼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怨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太傅您为什么这样说?我再没有什么德行,难道还会把官位和往事放在心上?我忧心的是,如今国家已处于危难之中,天下动荡不安,这是我不高兴的原因啊!”
孙礼说完,大哭不止(因涕泣横流)。
司马懿明白孙礼的心迹,但在眼前这种情势下,他也不好说什么。
司马懿只告诉孙礼一句话:“不要哭了,不能忍,也要忍(且止,忍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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