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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斯·隆梅尔的萨满论

时间:2023-04-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种是要论证萨满仪式是对狩猎动物的一种赎罪仪式,史前岩画是这种赎罪仪式的一种副产品。另一种是认为所有史前岩画都是萨满在恍惚状态下画的,它们都是萨满在入神状态下的产物。为了和被杀死的动物的灵魂取得和解,狩猎者想尽种种办法以避免动物的报复。

安德烈斯·隆梅尔的萨满论

第三节 安德烈斯·隆梅尔的萨满

许多考古学家曾推测在25000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就有了萨满。[38]目前,把萨满用来解释史前岩画主要有两个方面。一种是要论证萨满仪式是对狩猎动物的一种赎罪仪式,史前岩画是这种赎罪仪式的一种副产品。另一种是认为所有史前岩画都是萨满在恍惚状态下画的,它们都是萨满在入神状态下的产物。这两种不同的解释有时会混杂在一起,但它们很容易区别。我个人认为,如果萨满论的解释真的有什么意义,那应该是前一种,至于后一种解释是完全没有根据的。我们在前面已经屡屡提到,有些岩画是画在地势十分陡峭的岩壁上,一个正常人尚且难以有立足之处,一个神志处于恍惚状态的萨满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作画呢?

现在我们先来说说第一种。萨满绝大多数产生于狩猎民族,基于狩猎时代中人与动物之间的那种特殊关系,可以推测萨满信仰的产生并非偶然,它是由一种特殊的心理所支配的结果,那就是对被杀死的狩猎动物所产生的一种怅然若失的精神状态以及一种赎罪心理。正是这种对被猎杀动物的惨痛回忆才导致了一些狩猎民族对它们采取了一种奇特的态度。有人相信这才是旧石器时代艺术产生的真正动力。它叫不叫“萨满”,其实也无关大局。也有人认为史前岩画本身就能证明,早在奥瑞纳期萨满就已经存在了,而他们所用的重要道具鼓锤也已经在石器时代的考古遗址中发现。[39]

“萨满是所有宗教中最古老的形式,最早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就是萨满,通过从未间断的传递,他们的知识传授给了我们。”[40]在陶利庞人中,动物的灵魂不死的观念实际上已经成为人们渔猎生活中不自觉地保持生态平衡的一种重要手段。他们把“拉托”视为所有鱼类的祖先,常常在晚间向拉托呼唤,期望她出现,陶利庞人供给她烟草,而拉托则告诫渔人们不能竭泽而渔。在拉托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动物精灵,它们是“热病之母”,“雾气之父”。在非洲也同样如此。有人曾经引述一个布须曼老人的话说:“猎物是不会死的,如果我们不对它们表示尊敬的话。”[41]英属哥伦比亚的狩猎部族中的成员认为:“没有动物是在违背它自己的愿望和意愿的情况下被杀死的”,同样,爱斯基摩人在经过一番狂热的狩猎活动后,会把缩小了的驯鹿群归因于驯鹿的化身不愿意再站在驯鹿的原型这一边。[42]爱斯基摩人对驯鹿采取10只之中抽杀1只的办法来保持驯鹿的继续繁殖,当被抽杀的驯鹿被打翻在地时,爱斯基摩人想和隐藏在驯鹿后面的神秘力量取得和解。并认为“动物常常就是人”,“所有活的东西彼此都很相似。”[43]还有人说:“人类学家注意到,现代原住民经常把飞禽走兽视为跟他们完全一样的‘人’。在他们的故事里,经常有人和动物互相变形的情节;杀死动物等于杀死一位朋友,在每次狩猎满载而归之时,族人们的心里都会有一种负罪感。”[44]

列维—布留尔认为狩猎巫术的目的就是防止它(野兽)逃脱或自卫,或者是安抚它和取得它对于把它杀死一举的饶恕。因为按照一般的信念,野兽如果自己不愿意,它是不会被打死的。他引述了一些人类学家有关狩猎巫术的记录:“为了这个目的,他们(猎人)向那些在以前的狩猎中被他们打死的动物的魂灵许愿。”斋戒期中,猎人不吃不喝,这是为了使熊能够对他和他的同伴们发生好感,亦即为了使猎人能够打死熊,而不受到任何伤害。“他在歌中向他打算要杀死的那些野兽祷告。”在狩猎中打死熊时,猎人把长烟袋锅塞进它的嘴里,并从烟袋嘴吹气,以便让烟充满熊的嘴和喉咙,他向熊的魂灵念咒,恳求它不要因为它的身死而对他怀恨在心,并且不要妨碍他今后的每次打猎。在惠乔尔人那里,每个人要走到死鹿的跟前用右手抚摸它,并说;“安息吧,大哥!”布留尔下结论说:“借助这些仪式,再一次恢复了猎人所属的社会集体与被打死的野兽所属的群体之间的正常关系。杀生之罪已赎,现在再也不怕报复了。”“这些仪式永远是安抚性的。”[45]

基于西伯利亚人种志,有人认为:旧石器时代艺术中的许多形象都是具有动物形象、神人同形、变形动物形式的精灵,它们被要求协助狩猎,维护健康等等。从动物嘴里流出的线条是表示一个邪恶的“病魔”已被驱除,而当祈求未能得到回答时,一个破损了的形象将会在愤怒中被打碎。[46]列维—斯特劳斯说:在一则南美神话中曾对狩猎者作出如下的规定:“当你猎杀山羊时,要善待它们的尸体,因为它们是人。不要射杀母羊,它们曾是你的妻子并将为你生儿育女;不要射杀小羊,它们可能是你的后代。只猎杀你的姻亲兄弟——公羊。杀他们时不要惋惜,因为它们不会死并能安然回家。肉和皮(作为羊的部分)属于你,当山羊的皮肉再次包住它们的身体时,它们的真我(作为人的部分)将继续像从前那样活着。”[47]这种神话实际上是在起保护野生动物,不许滥捕滥杀,以维持生态平衡的作用。但也可以把它作为一种萨满的倾向来加以理解,尽管没有出现“萨满”一词。萨满崇拜首先是对动物的崇拜和神圣化。美洲的纳瓦霍人甚至认为:“狩猎动物就像人类一样,只是更加圣洁。”“它们就像圣人一样。”[48]美洲的卢伊塞诺人(Luiseno)认为所有动物都是人。[49]

这种对动物的情感原始人对生死轮回的信仰一旦结合在一起,就肯定会产生出萨满或类似于萨满的情感倾向来。为了和被杀死的动物的灵魂取得和解,狩猎者想尽种种办法以避免动物的报复。加拿大的狩猎部族在追击野兽之前要吃斋禁食和举行祈祷,并和非洲的狩猎部族一样,每当一只野兽被杀,都要反复举行周期性的仪式以保证野兽的继续繁殖;切罗基人则在狩猎的每一天都停止进食;日本的阿伊努人(Ainos)则要安慰被打死的熊。墨西哥的狩猎者常常一面打击死鹿,一面说:“休息吧,老兄!”[50]在原始的狩猎者看来,野兽无论死活,它的灵魂总是存在的,狩猎者必须想方设法使野兽的报复变得无效,并使死去的动物及其灵魂能和狩猎者重新回到一种融合状态。有人认为雷蒙德所发现的骨雕可能也是一种恳求动物息怒的方式,他们环绕着一只被肢解的野牛在进行一种严肃庄重的赎罪仪式。我国的鄂温克人也有同样的情况。他们杀熊和吃熊都有一套复杂的仪式,在他们打死熊后直到吃熊肉之前任何人都绝对不能说熊是被打死的,也不能说熊死了,而只能说是“睡觉了”,并把杀熊的刀说成是割不断东西的钝物,打熊的枪要说成是种能吹的东西。总之,要忌讳说出刀枪的凶器性质。吃熊肉时,要围坐在“仙人柱”中,一起发出乌鸦“嘎嘎嘎”的叫声,并说:“是乌鸦吃你的肉,不是鄂温克人吃你的肉。”然后才开始吃。熊的大脑、眼珠、心、肝、肺、食道都不能吃,因为这是熊的灵魂栖息的地方。对熊的风葬仪式也很特殊,鄂温克人在剥完熊皮后,要把它的头,食道,心、肝,肺连同四掌五趾,右上肋骨二根、下肋骨三根,左上肋骨三根、下肋骨二根,用桦树条捆好,并用柳条捆六道,头向东安葬在事先架好的两棵树中间的横梁上。这种树必须是枝叶繁茂的粗大松树,把两棵松树的内侧削成平面,横刻十二道沟,并用木炭、鲜血和各种野花的颜色在上面涂成五颜六色。在靠近树的第六道沟的两侧,砍出刀口,把熊的眼睛镶嵌在上面。这些准备就绪后,参加的人们都要假哭致哀,并在上风处点燃火堆,用烟熏熊的尸首除污。[51]

鄂温克人的这种仪式非常典型地说明了人与狩猎动物之间的复杂关系和复杂感情,人们一方面要对熊食其肉寝其皮,另一方面又害怕它的报复,甚至对熊的不幸遭遇怀有深切的同情,“假哭”并非是种虚伪的表演,而是一种掺杂了各种复杂感情的赎罪仪式。不管在鄂温克人那里是否把这种仪式和萨满信仰联系起来,事实上它们在精神上是完全一致的。熊的葬礼说明,为了让它容易投胎,尽可能保持原有的熊的外观是完全必要的,这种葬礼把熊身上不能食用的部分包装起来,组成一个能够重新投胎的熊的“原型”,仿佛他们吃掉的只是熊的替身而不是它的原型。害怕报复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对熊的死亡的哀悼也有真诚的成分,因为它毕竟是养育了自己的恩人。费尔巴哈曾经说过:“痛苦是诗歌的源泉。只有将一件有限事物的损失看成一种无限损失的人,才具有抒情的热情的力量。只有回忆不复存在的事物时的惨痛激动,才是人类的第一个艺术家和第一个理想家。”[52]也许原始的狩猎者的情感不像费尔巴哈所描述的那样细腻,但对被猎杀的动物有种怜悯之情,则是完全可能的。当怅然若失的痛苦变成一种幻象时,幻象也具有了神圣的意义。这一点在旧石器时代艺术中也不是没有踪迹可寻。特别是我们在前面曾提到有人认为旧石器时代的狩猎艺术家是根据动物的尸体来进行模仿的,如果情况真是如此,那么在当时的狩猎者食用动物之前,为它们的亡灵哀悼并作画留念也是有可能的。如在阿尔塔米拉洞穴早期的岩画中,山羊的形象就有可能具有这种含义。[53]

在20世纪末,萨满论有替代巫术论的趋势,这绝非偶然。这种现象不仅和人们对生态环境和野生动物保护意识的增强有关,而且也由于它比巫术论更具有说服力。按照巫术论的解释,最早的艺术完全产生于一种冷冰冰的有关狩猎实际利益的考虑,它缺乏艺术的诞生所需要的一个最本质的条件,即人类的情感。所以人们还必须去寻找人类最早艺术的情感根源,而萨满论恰恰能补充巫术论的不足。我们并没有必要去分析究竟哪一种类型的作品具有这种原始狩猎者的情感倾向,只要承认它的存在,它就是无所不在的了。即使原始的狩猎艺术家留在岩壁上的并不完全是种赎罪心理的表现,最早的艺术也不仅仅是种赎罪心理的产物,但是这种赎罪的心理不仅是有可能存在的,而且它可以依附在其他的动机上作为一种情感的动力在推动着艺术的产生。总之,没有情感就不会有艺术。像阿尔塔米拉洞穴中最著名的岩画“受伤的野牛”,它缩作一团,正处于垂死挣扎、痛苦不堪的状态。如果不是出于对野牛的恻隐之心,这样的作品是绝对不可能创造出来的。有人说得好:人类最好的定义应该是:他是能反省的创造者。[54]

在所有动物中,惟有人类具有反省的能力,这也就是人之所以高于其他一切动物的一个基本条件。如果萨满论真的具有说服力,那么,它将再一次证明,原始人类的审美状态是从道德状态中发展而来的,而不是相反。“这些动物(指阿尔塔米拉洞穴中的动物形象)是由那些对动物十分了解的人所画下的,他们爱动物,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对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动物的了解,就如同他们了解自己一样。这些动物形象明显是我们最早视觉词汇的一部分,是人类心理学的一种意象。”[55](www.zuozong.com)

安德烈斯·隆梅尔(Andres Lommel)是萨满论的集大成者,他从1938年开始就研究萨满。最初他的材料来自澳大利亚的金伯利区(Kimberley District),他研究了当地萨满的职业和他们的祭献仪式。在随后的30年中,他一直倾心于萨满那种奇特的恍惚状态以及各种神秘活动的研究,他以他个人所观察到的经验证实了萨满的活动具有一种特殊的表演性质。他曾经深入到西伯利亚、澳大利亚和其他地区的原始部族中专门研究萨满问题,并把它和史前的遗迹相比较。并惊奇地发现在澳大利亚的萨满和在西伯利亚的萨满之间存在着一种并行的相似性。他曾经认为:萨满可能在30000~25000年前就已经存在,甚至在50000年前也有可能已经存在。[56]

隆梅尔希望把拉斯柯洞穴的岩画和萨满联系起来,为此他专门研究了拉斯柯洞穴的岩画和岩雕,他下结论说:萨满根植于旧石器时代的狩猎文化。并经常把拉斯柯洞穴的岩画和西伯利亚的神话作比较。[57]他认为:萨满通常有一种动物形象的世界观,所有事物在他们看来都具有一种动物的形式。从这种视角出发,旧石器时代所有的动物形象都是“精神化了的动物”,而不是对现实世界中动物的模仿。并认为拉斯柯洞穴中的受伤野牛以及人倒在矛枪旁边的场面是两个萨满之间争斗的场面,其中一个萨满就是具有野牛形像的萨满;或者是一个萨满和另一个恶毒精灵之间的争斗。(参见本书插图40)。拉斯柯洞穴中的萨满形象正好证明萨满至少在15000年前就已经存在。[58]萨满能呼风唤雨,制止洪水泛滥,这样,他们也就替代了狩猎巫术。墨西哥印第安人中的惠乔尔人(Huichol)、西伯利亚西北部以及匈牙利古代的所谓“园艺师”都是从萨满发展而来的。[59]

隆梅尔还涉及了狩猎社会中萨满信仰产生的原因,从北极地区开始,对萨满的组织、精神状态和社会背景进行了详细的描述。萨满是狩猎活动的组织者。例如在俄罗斯索西瓦河(Sos'va)的北部,猎人们在狩猎前要由萨满来预先确定到哪里去狩猎,人们相信只有他才知道哪里有猎物。而在狩猎之后,为了庆祝狩猎的成功,萨满要主持仪式去感谢一些动物的精灵。为了群体和家庭的利益,他还要举行一定的仪式去定期地向这些动物的亡灵进行献祭,并力图发现它们究竟需要什么,甚至对那些并非死于狩猎的动物也要追究其死亡的原因。在他看来,旧石器时代的岩画和岩雕,都是一种使被杀害动物的灵魂达到不朽和得到超度的手段。艺术家的最早类型是萨满。隆梅尔认为萨满是一个艺术家:“他把他所属群体的精神世界模式转变为能给人以深刻印象的艺术形象,并一再变换它的形式,把他所属群体的新生活和想象力转变为艺术形象。”他说:“早期的狩猎者发明了使灵魂不朽和生命不灭的方法,以便在某种程度上能够说他并没有真正杀死动物,而仅仅是得到了它的躯体。”前面我们曾经提到在雷蒙德出土的骨雕(参见插图25),有学者认为它再现了图腾仪式。但在隆梅尔看来,这块骨雕是再现了萨满们在降神会上召唤被杀死的动物的生命。而拉斯柯洞穴中的“鸟人”,则是再现了“发生在萨满内心世界中的一种灵魂的冲突和斗争”。洞穴岩画中的一些类似于X光透视风格的动物形象,则被认为“无疑再现了早期狩猎者中流行的一种萨满信仰,即动物能从它身体的某些致命部分带回它的生命”。这种所谓的X光风格前后贯穿了法国的坎塔布连山脉地区达20000年之久。最后,他下结论说:“整个古代岩画的一系列主题都纯粹是萨满的主题,因此我们必须把艺术的起源和萨满信仰联系起来。”“早期狩猎者所作出的灵魂和肉体的分离导致了艺术家去表现这种分离;萨满的精神内容,即那种能认识到肉体与灵魂之间是可以分离的能力,可以看作是和艺术起源有重大关系的。”[60]

这种理论显然是和巫术论或图腾论有所不同的。它既不是想控制动物,也不是崇拜动物,而是来自心灵深处的一种自我谴责,要求赎罪的呼声。当然,尽管可以推测萨满是人类最早的宗教,但欧洲并没有发现萨满信仰的组织,更没有证据能说明旧石器时代的克罗马侬人曾经有萨满的信仰,因此,这并非是种严格意义上的萨满信仰,而只是一种想使被杀害的动物灵魂得以不死的愿望。隆美尔提到大概在50年前,一个北极地区的狩猎者曾告诉库特·拉斯马森说:“生活中的巨大危险也就在于人的食物是由一些活的灵魂来做成的,这就意味着人对每一只被杀死的食其肉、寝其皮的动物有种特殊的疑虑,因为所有动物都有一个灵魂。”隆梅尔解释说:“萨满是种最早企图把肉体和灵魂加以区分,以完成一种精神能力的信仰。因此,旧石器时代的人所画的动物是种精神动物而并非在重现现实中的动物。”“狩猎者在一幅动物岩画中看到的是动物灵魂的力量,它的精神存在,并相信通过对动物形象的绘制,他就有能力去控制并影响它的灵魂力量。”旧石器时代的艺术家在黑暗的洞穴内这个宛如地下的世界中去旅行,描绘动物也就是企图控制它的灵魂。假如岩画再现了动物的灵魂和超自然力量的符号,那么凡是有岩画的洞穴本身就是对冥世的描述。隆梅尔甚至认为旧石器时代艺术中的某些形象可能就是萨满。他们戴上动物面具或变形成动物,并在这些形象的旁边画上自己的象征符号,以此来表达与动物的关系。

有人认为:“在旧石器时代,人类相信被猎杀的动物跟自己拥有切近的亲缘关系,他们为此感到十分不安。为了缓解内心的痛苦,人类通过‘祭献仪式’把动物升擢到‘为人类而牺牲’的高度。”[61]W.拉·巴雷(W.La Barre)曾经仔细观察过三兄弟洞穴中的鹿角巫师,并宣称:萨满存在于旧石器时代的人们之中。他还认为北极地区和欧亚地区这两个地区的萨满可能在更新世后期存在过接触,并把欧洲旧石器时代的艺术形象和西伯利亚的萨满作了比较,认为萨满在旧石器时代早就存在,三兄弟洞穴中的正在跳舞的巫师也就是萨满,其中还有几个酒神式的猥亵形象,这正是萨满在进入恍惚状态的一种真实写照。欧洲旧石器时代的巫师喜欢把自己装扮成鸟类动物或用鹿角进行装饰,这和西伯利亚巫师的习惯十分相似。[62]在现代原始民族中,萨满仍然和狩猎保持着某些联系,这可能和史前所留下的传统有关。博罗罗人(Bororo)相信动物的亡灵害怕噪音,“当他们到达时,就爆发巨大噪音以示敬意。当在打猎杀死的一个动物被带回村庄,萨满巫师召唤精灵来占有它时,情形也是这样”[63]

如前所述,许多早期的学者,曾把那些半人半兽的形象解释为是戴了面具的巫师或萨满,在现代狩猎部族中,可以找到一种与上述紧密相联的观念,即“动物的主宰”,它通常是一个死去了的萨满。这种半人半兽或人兽混合的形象是一种在活着的萨满和动物之间进行斡旋的第三种力量,它构成了动物的生命力或者能把生命力传授给动物。而活着的萨满能从动物身上获得自己的生命力。按照这种说法,史前艺术家也就是通过动物的主宰,维持和动物联系的萨满。通过作画的活动,他从艺术创作中获得力量。从动物嘴中或鼻孔中冒出来的线条就是再现了生命力的进出。另一种解释是认为这些线条再现了萨满在进入恍惚状态时经常会出现的鼻出血。于是,他们把三兄弟洞穴中“持乐弓的巫师”的“乐弓”解释为是从巫师嘴中喷出的血。同样,拉斯柯洞穴一个难以解释的“独角兽”形象则被解释为是披着兽皮的萨满,他正在驱赶他前面的一群小马。萨满具有一种特殊的精神力量,他既是一个能用巫术为人治病的医生,也是僧侣、巫师、艺术家、诗人、演员和精神疗法师。他最大的作用是在现实世界和精神世界之间充当联络者,这一任务通常是依靠使自己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以及由此产生的幻觉经验来完成的。而这种恍惚状态和幻觉经验要不是来自自我引诱,就是用一些能致幻的真菌或相似的药物来加以触发。一些萨满甚至从小就是癫痫病患者。

最近,一种最为流行的说法是:所有洞穴岩画中的动物形象都是萨满在恍惚状态下画出来的。有人认为新近在南非发现的岩画,它们中的一些画的是萨满或巫师处在恍惚状态时眼睛所见到的东西。[64]而我则认为这种说法是根本靠不住的。新近,对旧石器时代艺术的研究集中在欧洲和澳大利亚洞穴艺术最古老母题的起源上,特别在精神病理学方面的研究更为突出。研究成果表明,“光幻视”(Phosphenes)是一种潜意识的形象,几何形的样式可以呈现在所有人类的神经系统和视觉系统的大脑皮层中:一些最早的艺术被认为是这类形象的外显化。这就能解释欧洲和澳大利亚最早的指画何以会出现相似性——它们都来自共同的神经电路系统(neural circuitry)。[65]这些几何形图形是在眼睛内部产生的,有时当眼皮闭上时就能看见这种图形。例如在偏头痛发作时就会产生这种图形。当人处于精神恍惚状态或当发生幻觉时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心理学家认为,在恍惚状态的早期阶段就能产生几何形图形的幻觉。因此,许多简单的旧石器时代的“记号”都有这种类型的式样,也就不足为怪了。这里,我们也能看到萨满在旧石器时代艺术的产生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可能性。即旧石器时代的艺术可能是由幻觉形象所构成的,它们呈现的是处于恍惚状态中的萨满眼中所能见到的形象。[66]“根据法国的洞穴岩画和其他残余物的推测,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萨满发展了它们。”[67]

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新近访问过法国科斯凯尔洞穴的南非岩画专家戴维·刘易斯—威廉斯和托马斯·道森所提到的科斯凯尔洞穴中的形象和萨满教信仰之间有某种相似性。他们认为,在一个神志恍惚的萨满眼里看来,几何形形式和动物或它们的幽灵形象同样都是真实的。一些学者相信,这种看法对许多旧石器时代洞穴和岩画遗址中所发现的几何形装饰的解释有很大的鼓舞作用。对史前岩画作萨满解释的人正在增多。2006年8月11日,香港阳光卫视《图画的诞生》节目中(这一节目曾多次播放,我自己就看过3次),曾引用一位西方人类学家根据另一位早期人类学家的文字记录:在非洲岩画的创作中,是萨满在迷狂状态下,描绘了他所记忆中的动物形象,凡临将死亡的动物或人,其双脚都会被描绘成交叉状。因此得出结论说,欧洲岩画中所有的动物形象也都是由处于迷狂状态下的萨满所创造出来的。我认为这种看法很荒唐。我们在前面曾多次谈到史前岩画常常画在地势非常险恶的地方,处于恍惚状态的人是根本无法接近这种地方的。因此,以为史前岩画是萨满恍惚状态的产物,简直近于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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