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啃老族”蜕变记

“天上的雀娃子，地上的小儿子。”无论哪个民族，家里面最小的孩子（尤其是男孩）总是父母长辈最疼爱的。海子沿乡海子沿村的对山拜·托汗就是家里的小儿子，他和父母生活在一起，靠着父亲的退休工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对山拜的父亲托汗老爹早早起来，在自家的小麦地溜达了一圈。村里新维修了机井且按时浇灌，再加上雨水充足，小麦长势不错。可地里的燕麦草长势也很喜人，快要盖过小麦的势头。他得赶紧让对山拜往地里喷洒农药，这些活都要他催着对山拜干。对山拜是自己最小的儿子，就像羊群里最调皮的羊娃子，总得撵着走。虽然自己早已退休，但总是对毛手毛脚的小儿子不放心。2013年，对山拜结婚，娶的姑娘就是邻村的女孩，她干活麻利，长得俊俏。彩礼钱和婚宴钱是老两口的积蓄。想想只要他们小两口生活好，做父母的做出多少牺牲也愿意。2015年，乡里修抗震安居房，除了政府的补贴托汗老爹又贴了不少钱，为家里盖起了一套180平方米的大房子，顺便还在院子里开了一间小商店给对山拜经营。可对山拜贪玩，心思不往店里放，生意也不好。这个小儿子让他操了一辈子的心，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对山拜30岁了不会一门谋生的本领，让托汗老爹很着急。30多年，小儿子从未离开自己身边，雄鹰总要展翅去天空翱翔，不然躲在房檐下就成家雀了！虽然托汗老爹总是担忧对山拜的生计，可是他和老伴又很矛盾，总是不愿放手，担心这担心那，父母的溺爱，让对山拜越来越依赖“大房子”。托汗老爹一路心事重重回到了家里，看见一家人围坐一起喝奶茶，唯独不见对山拜，询问儿媳妇才知道，因为昨天去参加“托依”，对山拜玩到很晚才回家，现在还没起床。托汗老爹想到了地里疯狂滋长的燕麦，一下子愤怒了起来，训斥对山拜：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从来不操心家里的事情，从来没想过如何做一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对山拜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呵斥，他也不想去顶撞父亲，干脆用被子包住头，听不见心不烦，继续做他的黄粱美梦。

2017年6月的一天，对山拜心里盘算着，过一段时间就是县里的跑马节了，他想去县城玩几天。看看赛马，在夜市上吃个烤肉，再来瓶啤酒，是多么愉快的事情呀！突然，他隐约听见母亲的哭声和妻子的喊叫声，他冲出房间，看见父亲摔倒在地上，母亲抱着父亲不能动弹的身体泣不成声，妻子害怕得瑟瑟发抖。他猜出是突发脑溢血，赶紧连拖带拽地把父亲挪到了床上，父亲吃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嘴角抽动却说不出话来。对山拜满脸泪水紧紧抓着父亲的手呼唤，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渐渐没了呼吸，最终离开了人世。这一天是对山拜最黑暗的一天，他觉得天塌了下来，他内心无限悲痛，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操办父亲的后事。

在亲友们的帮助下，父亲的葬礼还算办得风光，可是母亲因为父亲的突然离世，身体日渐衰弱，总是按着胸口，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县医院的医生说是心脏的问题，对山拜慌了，他不想再失去一位亲人，他带着母亲去往乌鲁木齐看病，经过确诊，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肌缺血，虽然合作医疗报销了部分医药费，但在乌鲁木齐吃住和交通费用也花了两万多元，出院以后，母亲每个月还要吃1000多元的药。因为父亲的离去，家里断了经济收入，母亲患有严重的疾病，自己也没有任何谋生手段，他成了乡里建档立卡的贫困户。

每每看见躺在床上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女儿、愁眉叹气的妻子，对山拜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天气越来越冷，过冬的煤还没着落，对山拜整夜辗转，无法入睡。多年来，他从未有过烦恼，此时生活的压力却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袭来，他几乎一夜愁白了头，内心暗暗发誓要担起家庭的重担，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父亲曾经工作过的海子沿中心学校，雇用对山拜去学校烧锅炉。这份工作让对山拜每个月有1800元的收入，但每年只能烧7个月，夏天的时间，对山拜种植着自己的小麦地和苜蓿地，此时的他再也不用父亲催促，按时给麦子浇水、施肥、喷洒农药。除了这些，他还想再增加些收入。

自主创业脱贫是打好脱贫攻坚战的重要抓手。巴里坤县委、县政府坚持把就业创业作为“一号工程”，落实创业扶贫政策，全方位提供创业援助和服务工作，加大创业担保贷款支持力度，创优创业就业环境，全面落实金融扶贫政策，对建档立卡脱贫户“两免一贴”金融扶贫贷款给予贴息181.48万元。脱贫户贷款覆盖率97%，获得率100%，满足率100%。在扶贫小额信贷的支持下，建档立卡脱贫户发展畜牧养殖和畜产品深加工，解决了脱贫户发展资金问题。(www.zuozong.com)

2018年乡里给对山拜发放了5000元的创业基金，对山拜去县城进了一批新货，商店的生意慢慢开始好转。后来，对山拜又在政府的帮助下，申请了3万元贴息贷款，他用贷款买了奶牛。奶牛产的奶，他加工制作成奶制品销售，普通的奶疙瘩无法吸引大家购买，他和妻子把奶疙瘩尝试着做成曲奇状，这样的奶疙瘩又好看又好吃，很受欢迎。

对山拜·托汗和妻子把哈萨克族传统的奶疙瘩制作成了曲奇状奶制品受到大家的喜爱

对山拜·托汗的妻子娜孜依帕·卡别尼熟练掌握电烤箱烤馕技术

过去哈萨克人家烤馕都在馕坑里，冬天烤馕是件很受罪的事情，受冻难熬，如果遇到家里婚丧嫁娶的大事，需要的馕很多，真是件头疼的事情，有些人家不得不去几十公里之外的城里买馕。2018年，对山拜看准了这个商机，和妻子商量托人从乌鲁木齐买回来了新玩意——电烤箱、和面机。这两台产自上海的机器一路辗转，来到了对山拜家。大家围着它评头论足。有些老人说，这样烤出来的馕没有了木材和牛粪的味，就不能叫哈萨克的馕；年轻人却说，这样烤馕，不用往馕坑里填木材填牛粪，既干净又省力，机器和面不费劲还匀称，冬天不冻夏天不晒。大家七嘴八舌，只有对山拜在发愁，和面机花了900多元，烤馕机1600多元，价格不菲的机器却不能动弹，原来需要三相电源才能接通，自己不懂也不会接电。住海子沿工作队队员来家里后，了解到了这一情况，协调来了电管所的同志，为对山拜接通了三相电源，并且对着说明书为他们讲解电烤箱和和面机的用法。没几天，对山拜的妻子娜孜依帕·卡别尼就学会了使用电烤箱、和面机，现在的她会烤大馕、小馕、油馕、油酥馍。在冬天，每天几乎都能烤上一袋面的馕，有80元的纯收入。

就这样，对山拜和妻子一路摸索，在政府和大家的引导帮助下，生活慢慢变好，政府3万元的贷款早已还清。母亲也一直享受着合作医疗的救助，身体逐渐康复。父亲去世3个年头，对山拜终于从一个无所事事的“啃老族”蜕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