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内战：ISIS攻势威胁暴露

一场迟到的内战

ISIS势如破竹的攻势让人们发现：伊拉克原来如此脆弱。仔细考察伊拉克的历史和政治格局，不难发现今日危机的本质是一场推迟爆发的内战。

记者／赵新宇

2013年10月25日，胜利阵线在叙利亚的阿勒颇举行武装游行，呼吁建立严格实行伊斯兰教法的国家。不到一年之后，“伊斯兰国”建立。

一群身穿平民服装的人被带上大型货车，运往一处空旷地方。他们双手反绑、面部朝下被迫伏在浅浅的壕沟中，被蒙面枪手逐一枪杀。

即便完全不会阿拉伯语，也能看懂ISIS用一组图片讲述的这个极为恐怖的故事。照片发布于6月15日，ISIS攻占伊拉克前独裁者萨达姆的故乡提克里特之后。图片描述中声称，被处决的是已投降的伊拉克政府军士兵，总数约有1700人。

惨案不仅震惊了现代文明社会，连同属恐怖主义组织的阿富汗塔利班都劝告ISIS不要“动辄使用暴力”，至于老牌的基地组织，早在今年年初便宣布ISIS“太过极端”而与其断绝关系。

拥有近万武装力量、占据10万平方公里土地、统治数百万人民的ISIS，已经在恐怖主义历史上登峰造极了，其大发“内战财”也仅仅是两个月内的事情，这两个月内国际社会做出的努力，距离制服这朵恐怖主义的“孽之花”尚有极大距离。伊拉克的内战虽然迟到，但烈度毫无折扣。

摩苏尔的陷落

大约1500名隶属ISIS的恐怖分子，在进占摩苏尔时令兵力为其15倍的政府军闻风而逃。仓皇南遁的伊军留下了大量设施和辎重，曾作为美军在伊拉克北部活动枢纽的摩苏尔国际机场也完整落入ISIS手中——包括停在机场的6架黑鹰直升机。同时，至少2400名囚犯被释放，他们中有很多人从此为ISIS效犬马之劳。

ISIS目前已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恐怖组织。虽然占领了大型炼油厂，但由于缺乏具有专业知识的人员，被周边国家严厉打击的ISIS只能以四分之一的市场价格贱卖原油。尽管如此，据估算每日也有上百万美元的净收益；此外，ISIS建立的“伊斯兰国”还在其控制的领土上征税；在攻克摩苏尔后该组织还直接抢夺了4.3亿美元的现金。

约200万名摩苏尔居民并没有逃离故土——一些在战端挑起时躲开的居民在事后还回到了市区的家里。ISIS占领摩苏尔并没有使他们的日子变难过，反倒有所好转，至少在短期内，居民们的切身感受就是如此：政府军设置的检查站、防爆墙和路障都被清除，行动方便，治安转好，再也不必担心原本每周数次的炸弹袭击或枪击案件——制造这些案件的人掌权了。

占领摩苏尔后，ISIS继续在多处攻城略地。与ISIS顺利进击相伴，政府军在多个城市都擅离职守。ISIS在伊拉克的爆发震惊了全世界，但围绕着这个组织尚有许多谜团。人们大致知道ISIS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他们长远的野心；但对于这群圣战分子的近期目标、当下策略以及如何作战，都难下定论。

ISIS是什么组织

ISIS的前身是基地组织在伊拉克的分支。这个组织似乎天生具备“下山摘桃”的能耐。1989年，它的创始人扎卡维动身去阿富汗“抗击苏联”，但当他到达那里，苏军已经撤走，虽没有参加战斗，扎卡维仍然得到本·拉登赏识，从此步入他的恐怖活动生涯。

美军入侵阿富汗后，扎卡维转移到伊拉克发展，他的圣战组织（Al-Qaida in Iraq，伊拉克基地组织，以下简称AQI）在美伊战争后开始壮大，吸收了若干伊斯兰叛乱组织。

2006年扎卡维被美军击毙。本·拉登手下的爆破专家马斯里成了组织的实际掌权者。变动并没有打击到AQI的势头，该组织反而在这一年发展至巅峰。当年年底，整个伊拉克北部和西部成为他们的活动范围。

仅一年后，AQI的泛滥暴力激起了包括逊尼派穆斯林在内的普遍愤慨，多个逊尼派武装选择与美军合作对其围剿，美军也大幅加强了对该组织的攻击力度。至2008年6月，AQI在伊拉克已难有立足之地，多名组织高层都被杀死或捕获，美军对马斯里的悬赏金额也从500万降到了区区10万美元。

2010年4月，马斯里在一次美伊联合行动中被击毙，组织由巴格达迪接管。根据美军驻伊部队司令奥迪耶诺的说法，截至2010年6月，AQI原有的42个领导人已只剩8人在逃，其他被抓或被杀。谁也没有料到它在此后短短两年内便死灰复燃，且规模很快超过了以往任何时期。美国的撤军确实为恐怖组织提供了喘息和发展空间，从这个角度而言撤军是不负责任的，但更重要的契机是2011年叙利亚内战的爆发。

2013年4月，巴格达迪用音频发布宣言，声称叙利亚胜利阵线的建立、资助都出自AQI，并宣布两个组织将从此合并，称为“伊拉克及沙姆伊斯兰国”，ISIS的称谓便来源于此，沙姆在阿拉伯语中的含义是北边，更具体而言是阿拉伯半岛的北边，即大叙利亚地区。

宣言又一次体现了该组织对摘取他人战斗果实的热衷，它很快被胜利阵线的领导人扎兰尼否认。当年6月，基地组织领导人扎瓦西里也出面否决了它。巴格达迪拒绝接受扎瓦西里的裁决，坚持要合并胜利阵线。三方经过长期权力斗争，基地组织终于在2014年2月宣布ISIS“太过极端”，并断绝与它的一切联系。

“太过极端”，不只是基地组织与胜利阵线的一套说辞，巴格达迪的行径确实令基地组织及胜利阵线都不忍目睹的地步。ISIS在占领区实行严格的伊斯兰教法，动辄大规模实施处决和酷刑，对“穆斯林同胞”也未见手软。

在叙利亚，ISIS几乎不与阿萨德的政府军做任何战斗，政府军也在进攻反对派时“漏掉”它。包括胜利阵线在内的反抗武装在前线作战，ISIS却专注于在后方抢其他反对派的地盘。因此，叙利亚反对派和西方媒体往往猜测ISIS跟阿萨德至少达成了相当程度的默契。

截至7月20日的伊拉克局势

除开在后方捣鬼，ISIS对付其他反对派的手法异常残忍。除暗杀，还公然将俘虏的叙利亚自由军士兵斩首。这些做法都使ISIS在叙利亚成为诸反对派眼里的死对头，诸反对派甚至需要搁置与政府军的对抗来优先除掉它。

ISIS并没有因为招惹众怒而遭到毁灭性打击。与政府军默契配合外加心狠手辣的ISIS占据了叙利亚北部的大片地区。ISIS得到的并非仅有地盘和物资，正如美国前陆军军官道格拉斯·欧利维特分析，“在叙利亚作战数年，要么死，要么变得更强。” ISIS当然是后者，“他们原本就是强大的恐怖分子，但同时是糟糕的线列步兵，现在他们在后一方面的缺陷已被修补。”

ISIS的作战方式

进入六月没有几天，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已然一副末世景象——去往国际机场的路上到处是逃难的人群；各国大使馆和国外公司纷纷撤离其人员；唯一欣欣向荣的是私人安保公司。自从ISIS发起了惊天动地的攻势后，首都巴格达的物价全面沸腾。

造成这一切的只是ISIS不足七千人的武装。他们在防御伊军进攻时，会在普通居民住宅设置饵雷；在进攻最大炼油厂的作战中，他们用大型油罐车做自杀性炸弹。不顾敌方全城平民死活的古代围城战法也被ISIS在21世纪启用：6月19日，一群疑似ISIS武装分子，抢劫了向摩苏尔以西的Sinjar县运粮的车队。该县由库尔德武装“自由斗士”占据，庇护着众多躲避战乱的难民。ISISI武装分子要求自由斗士驱离难民，否则就彻底切断一切供给。

ISIS的作战策略异常丰富。6月25日，ISIS占领提克里特东北一处油田。该地本由当地部族民兵把守，ISIS通过袭击部族村庄，迫使民兵退去保护妇孺时，一举占领了油田。调虎离山之计被ISIS应用得相当娴熟。摩苏尔陷落前几天，亦发动过对萨迈拉的袭击。

摩苏尔沦陷并未使伊军汲取教训——也可能是无力作多点防守，他们从叙伊边界的关卡大量撤回兵力用以加强首都及南部的防御，使自己在几日后的幼发拉底河走廊作战中预先进入不利局面。撤兵留下的空虚甚至给叙利亚的反对派都带来了意外收获——6月12日，伊拉克政府军第14师基地留下的装备被胜利阵线和伊斯兰阵线洗劫，悍马车和一些重型装备都被搬到了叙利亚境内。

6月11日，在夺占提克里特、拜伊吉，并对拜伊吉炼油厂发动攻势的同时，ISIS也在巴格达以西两处同伊军交火。ISIS在多个地点同时行动，说明拥有一套流畅管理多个下级单位的命令体系，因此，认为恐怖组织各分支杂乱无章、各自为战的观念恐怕已经过时。

据伊拉克安全及反恐事务专家希沙姆·哈希米分析，ISIS依赖一个有前军官加入的军事委员会策划军事组织和战略安排。他们把自己的武装力量分作两股，一股是有能力实施阵地作战，可强攻要塞的“精英先锋队”；一股是用作潜伏、渗透作战的游击部队。两股力量相辅相成，既可夺取领土，也可管理治安。

从累积至今的战例推断，ISIS的攻击保持着明确的针对性。摩苏尔一战，重点占领了伊军指挥部、政府大楼、机场、警察局和银行；而在幼发拉底河走廊的争夺战中，ISIS懂得占据关键地点以制约伊军自由调遣的能力；对伊拉克安巴省与叙利亚交界处发起的攻击，虽然未能拿下镇中心，却攻占了至关重要的边界关卡，能够让叙利亚的生力军源源不断进入伊拉克。

尽管如此，ISIS并非完全不可预测。它的终极目标是打破一战后形成的伊拉克、叙利亚的划界，在其控制的区域建立一个伊斯兰国。要达成这一目标，ISIS必须要摧毁现代伊拉克的国家主权。

“政治成熟”的恐怖主义

ISIS在占领摩苏尔后曾颁布了源自严格伊斯兰教法的法令，对不遵守的市民施以私刑；但不到一个星期后却又废除了，并在统治摩苏尔的第一个月表现得异常宽容，仿佛一个正常政府。

2014年7月19日，在伊拉克政府军宣布收复提克里特后半个月内，双方仍然不时交战。政府军士兵站在死亡的ISIS分子身边。通过极端暴力和渗透手段，ISIS在此前席卷了伊拉克北部，大梦初醒的政府军奋起反击。

废除教法后的ISIS没有强迫所有妇女戴上面纱，不再肆意抢劫，甚至没有立即挪用银行里的资金。平民驾车进出摩苏尔也并未受到多少刁难，开往市区的车比由市区开出的车还要多。“我们只是去探亲。”一位驶入自由斗士控制区域的私家车主以一句简短回答向士兵表示他并非难民，车上面带微笑的妻子女儿证明他所言非虚。ISIS为维护统治会进行政策调整，哪怕要在教义方面妥协。

不过，ISIS的到来并非没有带来任何不利影响。水、电和汽油都陷入严重短缺，价格飞涨。ISIS的“善政”也并非面向摩苏尔每一个人，7月5日，当地的什叶派清真寺遭到毁坏，一些文物也因被视作“拜偶像”而遭砸毁。曾为政府军做事的人常被不打招呼地抓走，ISIS还为这类“罪人”举办过大规模忏悔仪式，实现精神征服。至于那些敢于反抗的人，ISIS更是予以立即的肉体消灭。

其实，ISIS并非一定要做二选一，恐怖组织的策略可选项极多。ISIS在夺占提克里特附近一个空军基地后，处决了数百名被俘士兵，并将骇人的画面拍下来，放在社交媒体上传播。当伊军的空袭炸死了ISIS成员，更会集体处决战俘来宣示报复，并有意夸大残忍程度以凸显恫吓威力，比如将处死100多人吹嘘成处死1000多人。

６月24日，ISIS在摩苏尔阅兵，并将照片放在互联网上。ISIS向人展示的是他们插满黑旗的车队，其中美制装甲车和美制牵引炮显得最为扎眼。与美国大兵的趣味相仿，ISIS成员在阅兵时也邀请了一些儿童登上其车辆，把玩武器，画面备感讽刺。

盘根交错的武装力量

经历三日梦魇般的惨败后，13日起，伊拉克政府军重整旗鼓，在什叶派民兵的协助下开始反击。在萨拉赫丁和迪亚拉两省，伊军的行动较为顺利，夺回数个失地，给以巴格达为中心的“绿区”赢得了一定缓冲。

政府军的复苏与伊拉克什叶派的总动员高度相关。6月13日，伊拉克什叶派大阿亚图拉西斯塔尼通过其代表发出了声明，号召“全体伊拉克人”站出来抵御ISIS的侵略，保卫自己的国家。

ISIS兵临城下之际，伊拉克总理马利基也对萨迈拉进行了视察，以示他守住圣城的决心。6月12日，萨迈拉的政府军就得到了1000名志愿者的增援，而一支名为“瓦西特火山”的政府军精英部队也于当日调遣抵达圣城，并迅速投入对ISIS的反击。

什叶派的行动绝非局限于萨迈拉一地。在巴格达穆萨纳机场的志愿者招募处，前来登记的数千人排成长队。在卡尔巴拉，因为希望报名参军的人太多，宣布只能接收其中的700人。由于官方武器短缺，不少报名者还自带了装备。招募人数最多的地点是海港城市巴士拉，当地安全部门宣称志愿者组成了一支13000人的地方安保部队，以填补伊军第14师和边防警卫部队调往前线之后的空白。

什叶派志愿者能在短短数日被军事动员，是因为此前的一系列事件已经为它打下了基础。若干重要什叶派武装，在4月的大选之前就为可能出现的紧张局势而动员起来。而自2013年8月起，为应付安巴省叛乱，总理马利基就开始招募什叶派部族成员加入伊军，并构建起与什叶派民兵并肩作战的联络体系。

然而，这些什叶派武装为现代伊拉克国家带来的并不全是有利因素。显而易见，动员的结果将导致现政府更加宗派主义化，为逊尼派群体带来更大压力。

其实，不依靠什叶派民兵，伊拉克政府武装的实力也未必落于ISIS下风。伊拉克国家武装力量包括隶属国防部的三军，隶属内政部的警察部队、边防警卫部队和设施保卫部队，以及一支由直属总理的反恐局负责的特殊行动部队。虽然伊拉克军队的后勤和情报能力堪忧，且被严重的腐败及宗派主义困扰，但庞大的规模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消耗掉。

库尔德人武装“自由斗士”是伊拉克政府军的一个特殊盟友。虽然追求的是本民族地区的自治与安全，但库尔德人与美军和伊拉克政府军都保持了长期的精诚合作关系。在北部，一些来自自由斗士的库尔德营直接编入了伊拉克政府军，自由斗士的精锐“眼镜蛇部队”在巴格达也部署了三个连。今年6月，当政府军在伊拉克北部一触即溃时，正是自由斗士果断行动，为伊军守住了基尔库克等要地。(www.zuozong.com)

自由斗士接管的基尔库克成了伊拉克最为宗派和谐的地方，库尔德人、土库曼人，无论什叶派还是逊尼派，都积极站出来防范ISIS的攻击。自由斗士的士兵为此感到兴奋，“这是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保卫自己的边界！”信奉基督教的亚述神父对他们表示充分信任。不过，如果北方的混乱局势持续日久，加上伊方宗派主义的成长，双方的伙伴关系能不能维持下去还是一个问题。

讽刺的是，ISIS作为宗教极端组织找到的伙伴却最无关宗教。其最主要盟友是纳格什班底军（简称JRTN），该组织由萨达姆时期的复兴党残余组成，领导人为萨达姆的助手伊扎特·易卜拉欣·杜里。JRTN选择与ISIS合作显然是因为双方都有共同的敌人，与ISIS不同，JRTN非常注意维护自己的形象，标榜自身只针对伊拉克政府及其武装盟友，不袭击平民。

无论JRTN如何标榜自己的清白，他们参与的“革命”都是由ISIS主导的。JRTN引狼入室的作为很快就让他们遭到了反噬。6月21日，在基尔库克西南边，JRTN与ISIS发生火并，同时还有JRTN的一名高级干部被ISIS逮捕。冲突是由于ISIS试图统一整个叛乱阵营的指挥权导致的。

处境最为尴尬的是逊尼派武装。他们并不希望成为恐怖分子的盟友，也基本无心参与伊拉克北部的乱局，但若伊拉克的宗派主义继续甚嚣尘上，逊尼派武装很可能会面临要么独自面对宗派仇杀，要么为ISIS效劳的两难选择。由于6年前逊尼派武装与美军的精诚合作，大大削弱了ISIS的前身AQI，所以，如果ISIS掌控了局面，同属逊尼派的武装民兵很可能遭遇血腥的清洗。

2014年6月29日ISIS宣布建国后，一名该组织武装分子举起旗帜，拿起全球恐怖分子的标准配备AK步枪，走在摩苏尔大街上。

马利基的宗派责任

2013年1月25日，一场名为“星期五绝不撤退”的逊尼派游行示威席卷了伊拉克多个城市。在安巴省城市费卢杰，示威者与伊军士兵发生了致命的冲突。军队为阻止部分示威者前往市区一处示威场地而封锁道路，引起示威人群不满。示威者向士兵投掷石块和矿泉水瓶，甚至纵火焚烧军车。军队一开始鸣枪示警，试图驱散示威人群，而后朝示威者开枪，7名示威者被打死、70余人受伤。作为报复，三名伊军士兵事后遭当地人枪杀。

从此时起，“逊尼派三角”一发不可收拾地走向彻底叛乱。尽管最初的示威发生在“抵抗之城”费卢杰，但抗议本身并不推翻伊拉克的国家认同。示威的对象是伊拉克总理马利基，逊尼派认为马利基在竭力推行宗派主义，其政府指定的反恐法律被用来逮捕和骚扰逊尼派。作为伊拉克公民，逊尼派感到其日益被边缘化。

示威者的观点并无偏颇。伊拉克安巴省的逊尼派民兵是马利基推行宗派主义的典型受害者。这支名为“拯救伊拉克的国民议会”的武装，又称“觉醒运动”和“伊拉克之子”，多达54000人。由美军资助组建起来，一度连薪水都由美军直接支付，并在剿灭伊拉克基地组织的行动中立下汗马功劳。

2008年，美军撤离计划出台，觉醒运动由伊拉克国防部接管。国防部只吸收其中四分之一成员加入政府军，剩余成员全部失业；而觉醒运动的领袖更是没能得到善终，2009年3月，其领导人之一的阿代尔·马沙哈达尼因挑起部众与政府军之间的武装冲突而被捕，同年11月，他因涉嫌在那次冲突中杀害一名平民女孩而被判处死刑，于2013年1月21日执行完毕。

马利基执政数年内，伊拉克逊尼派上层“涉嫌恐怖主义犯罪”的人越来越多。阿代尔并非其中最响亮的人物，在他被处死前一年多，逊尼派出身的伊拉克副总统哈希米也被指控“策划多起袭击暗杀什叶派官员”，2012年9月，已逃到土耳其的他被缺席判决为恐怖主义罪犯，并判处死刑。

因此，在2007年，时任美国参议员希拉里·克林顿就向伊拉克议会提出过建议，希望他们选择“更少制造分化、更多促进统一”的人来领导国家，暗示马利基是一个不堪大用的宗派主义分子。马利基则依仗国家主权批评美国人把伊拉克“视作了自己的财产”。

马利基厌恶美国的情绪由来已久。他原本是复兴党统治时期被取缔的伊斯兰达瓦党党员，1979年身份暴露后逃往了叙利亚。此后，马利基在大马士革和德黑兰两地交替居住，并在伊朗与真主党的支持下从事推翻萨达姆的活动。结果，真正成就马利基政治目标的却是美国。萨达姆倒台后，马利基加入了伊拉克临时政府，从事清算前复兴党官员的工作，并由此踏入政坛。

除了处理不好与美国的关系，马利基还眷恋权力。2007年1月，马利基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说，他希望在2009年结束自己的任期，2010年大选成功后，他食言了。2011年2月，马利基的发言人又出来表态称，总理可不会成为“阿拉伯之春”中的一个死结，他不会再追求第三个任期；结果，2014年4月的大选造成了伊拉克国内紧张局势升级，马利基仍然没有兑现三年前的承诺。

在伊拉克战争后形成的政治格局中：伊拉克总理一职由人口占多数的什叶派担任，议会议长一职由逊尼派担任，而总统一职由库尔德人担任。这一格局若能坚持下去，剿灭ISIS的任务依旧有望实现。

（实习生 席小丹、冯维对此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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