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论：兵不利，弊在赂秦，高中生必读文言文

苏　洵

【知识积累】苏洵（1009年—1066年），北宋文学家，字明允，眉州眉山（今属四川眉山）人。宋仁宗嘉祐元年（1056年）率子苏轼、苏辙到汴京，以所著文章二十二篇谒见翰林学士欧阳修，深得欧阳修赏识力荐，一时朝野争相传诵，文名大振。苏洵精于古文写作，长于散文，尤擅政论，议论明畅，笔势雄健，语言锋利，明快酣畅，很有战国纵横家的风度。后人将其与子苏轼、苏辙合称“三苏”，均被列入“唐宋八大家”，有《嘉祐集》十五卷传世。

六国破灭，非兵①不利，战不善②，弊在赂秦③。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④：六国互丧⑤，率⑥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⑦失强援，不能独完⑧。故曰：弊在⑨赂秦也。

【注释】①兵：武器。②善：好。③弊在赂秦：弊病在于贿赂秦国。赂，贿赂。这里指向秦割地求和。④或曰：有人说。这是设问。下句的“曰”是对该设问的回答。⑤互丧：相继灭亡。互，交互、相继。⑥率：都，皆。⑦盖：承接上文，表示原因，有“因为”的意思。⑧完：形容词用作动词，保全。⑨在：动词，在于。

【译文】六国的灭亡，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器不锋利，仗打得不好，弊端在于用土地来贿赂秦国。拿土地贿赂秦国亏损了自己的力量，（这就）是灭亡的原因。有人问：“六国一个接一个地灭亡，难道全部是因为贿赂秦国吗？”（回答）说：“不贿赂秦国的国家因为有贿赂秦国的国家而灭亡。原因是不贿赂秦国的国家失掉了强有力的外援，不能独自保全。”所以说：弊病在于贿赂秦国。

秦以攻取①之外，小②则获邑，大则得城。较秦之所得，与战胜而得者，其实③百倍；诸侯之所亡④，与战败而亡者，其实亦百倍。则秦之所大欲⑤，诸侯之所大患，固不在战矣。思厥先祖父⑥，暴霜露⑦，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子孙视⑧之不甚惜，举以予人⑨，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然则⑩诸侯之地有限，暴秦之欲无厌⑪，奉之弥繁，侵之愈急⑫。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⑬矣。至于⑭颠覆⑮，理固宜然⑯。古人云：“以地事⑰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此言得之⑱。

【注释】①以攻取：用攻战（的办法）而夺取。②小：形容词作名词，小的地方。③其实：它的实际数目。④亡：丧失、失去。⑤所大欲：所最想要的（东西）。大，最。⑥厥先祖父：泛指他们的先人祖辈，指列国的先公先王。厥，其。先，对去世的尊长的敬称。祖父，祖辈与父辈。⑦暴霜露：暴露在霜露之中。意思是冒着霜露。和下文的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都是形容创业的艰苦。⑧视：对待。⑨举以予人：拿它（土地）来送给别人。实际是举之以予人，省略了之，代土地。⑩然则：既然这样，那么。⑪厌：同“餍”，满足。⑫奉之弥繁，侵之愈急：（诸侯）送给秦的土地越多，（秦国）侵略诸侯也越急。奉，奉送。弥、愈，都是“更加”的意思。繁，多。⑬判：决定。⑭至于：以至于。⑮颠覆：灭亡。⑯理固宜然：（按照）道理本来就应该这样。⑰事：侍奉。“以地事秦……火不灭”：语见《史记·魏世家》和《战国策·魏策》。⑱此言得之：这话对了。得之，得其理。得，适宜、得当。之，指上面说的道理。

【译文】秦国除了用战争夺取土地以外（还受到诸侯的贿赂），小的就获得邑镇，大的就获得城池。比较秦国受贿赂所得到的土地与战胜别国所得到的土地，（前者）实际多百倍。六国诸侯（贿赂秦国）所丧失的土地与战败所丧失的土地相比，实际也要多百倍。那么秦国最想要的，与六国诸侯最担心的，本来就不在于战争。想到他们的祖辈和父辈，冒着寒霜雨露，披荆斩棘，才有了很少的一点土地。子孙对那些土地却不很爱惜，全都拿来送给别人，就像扔掉小草一样不珍惜。今天割掉五座城，明天割掉十座城，这才能睡一夜安稳觉。明天起床一看四周边境，秦国的军队又来了。既然这样，那么诸侯的土地有限，强暴的秦国的欲望永远不会满足，（诸侯）送给他的越多，他侵犯得就越急迫。所以用不着战争，谁强谁弱，谁胜谁负就已经决定了。到了覆灭的地步，道理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古人说：“用土地侍奉秦国，就好像抱柴救火，柴不烧完，火就不会灭。”这话说得很正确。

齐人未尝赂秦，终①继②五国迁灭③，何哉？与嬴④而不助五国也。五国既⑤丧，齐亦不免⑥矣。燕赵之君，始有远略⑦，能守其土，义⑧不赂秦。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⑨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⑩速⑪祸焉。赵尝五战于秦，二败而三胜。后秦击赵者再⑫，李牧连却⑬之。洎⑭牧以谗⑮诛，邯郸为郡⑯，惜其用武而不终也。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⑰，可谓智力⑱孤危，战败而亡，诚不得已。向使⑲三国各爱其地，齐人勿附于秦，刺客不行，良将犹在，则胜负之数，存亡之理⑳，当㉑与秦相较，或未易量㉒。

【注释】①终：最后。②继：跟着。③迁灭：灭亡。古代灭人国家，同时迁其国宝、重器，故说“迁灭”。迁，改变的意思。④与嬴：亲附秦国。与，亲附。嬴，秦王族的姓，此借指秦国。⑤既：已经。⑥免：幸免。⑦始有远略：起初有长远的谋略。始，起初、开始。⑧义：名词作动词，坚持正义。⑨斯：这。⑩始：才。⑪速：招致。⑫再：两次。⑬连却之：使……退却（动词的使动用法）。⑭洎：及，等到。⑮以谗：因为小人说坏话。以，因为。谗，小人的坏话。⑯邯郸为郡：秦灭赵之后，把赵国改为秦国的邯郸郡。邯郸，赵国的都城。⑰且燕、赵处秦革灭殆尽之际：燕赵两国正处在秦国把其他国家快要消灭干净的时候。革，改变，除去。殆，几乎，将要。⑱智力：智谋和力量（国力）。⑲向使：以前假如，假使、如果。⑳胜负之数，存亡之理：胜负存亡的命运。数，天数。理，理数。皆指命运。㉑当：同“倘”，如果。㉒易量：容易判断。

【译文】齐国不曾贿赂秦国，（可是）最终也随着五国灭亡了，为什么呢？（是因为齐国）跟秦国交好而不帮助其他五国。五国已经灭亡了，齐国也就没法幸免了。燕国和赵国的国君，起初有长远的谋略，能够守住他们的国土，坚持正义，不贿赂秦国。因此燕虽然是个小国，却后来才灭亡，这就是用兵抗秦的效果。等到后来燕太子丹用派遣荆轲刺杀秦王作对付秦国的计策，这才招致了（灭亡的）祸患。赵国曾经与秦国交战五次，打了两次败仗，三次胜仗。后来秦国两次攻打赵国。（赵国大将）李牧接连打退秦国的进攻。等到李牧因受诬陷而被杀死，（赵国都城）邯郸变成（秦国的一个）郡，可惜赵国用武力抗秦而没能坚持到底。而且燕赵两国正处在秦国把其他国家快要消灭干净的时候，可以说是智谋穷竭，国势孤立危急，战败了而亡国，确实是不得已的事。假使韩、魏、楚三国都爱惜他们的国土，齐国不依附秦国，（燕国的）刺客不去（刺秦王），（赵国的）良将李牧还活着，那么胜败的命运，存亡的理数，倘若与秦国相比较，也许还不容易衡量（出高低来）呢。

呜呼！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①，以事秦之心礼②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③。悲夫！有如此之势④，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⑤，日削月割，以趋于亡⑥。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⑦！

【注释】①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用贿赂秦国的土地封给天下的谋臣。以，用。②礼：名词用动词，礼遇、以礼相待。③食之不得下咽也：指寝食不安，内心惶恐。下，向下，名作动。咽，吞咽。④势：优势。⑤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而，却。积威，积久而成的威势。劫，胁迫，劫持。⑥日削月割，以趋于亡：日，每天，名作状。月，每月，名作状。以，而。⑦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治理国家的人不要被积久的威势胁迫啊！为国者，治理国家的人。无，通“毋”，不要。

【译文】唉！（如果六国诸侯）用贿赂秦国的土地来封给天下的谋臣，用侍奉秦国的心来礼遇天下的奇才，齐心合力地向西（对付秦国），那么，我恐怕秦国人饭也不能咽下去。真可悲啊！有这样的有利形势，却被秦国积久的威势所胁迫，天天割地，月月割地，以至于走向灭亡。治理国家的人不要被积久的威势所胁迫啊！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①秦，而犹有可以②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③，下④而从⑤六国破亡之故事⑥，是又在六国下矣。

【注释】①于：比。②可以：可以凭借。③苟以天下之大：苟，假设连词，如果。以，介词凭着。④下：降低身份。⑤从：跟随。⑥故事：旧事，先例。

【译文】六国和秦国都是诸侯之国，他们的势力比秦国弱，却还有可以不贿赂秦国而战胜它的优势。如果凭借偌大国家，却追随六国灭亡的前例，这就比不上六国了。

【内容解析】《汉书·贾谊传》有言：“前车覆，后车诫。”反思历史，一直是为国者探索治国方略的重要途径。当秦国以弱而崛起，统一六国，致万乘之势，又迅速以强而亡，一幕幕血的教训，总会成为后人的铭记。贾谊的《过秦论》是，杜牧的《阿房宫赋》是，本文《六国论》亦是。只不过，各取所需，各得所思。《六国论》正是撷取六国灭亡的历史，立史而论，“借古讽今”，抨击宋王朝对契丹和西夏采取的以赂求和、苟且偷安的屈辱政策，告诫北宋统治者要吸取六国灭亡的教训，不被“积威之所劫”以免重蹈覆辙的教训。(www.zuozong.com)

文章第一段开门见山，旗帜鲜明地提出全文的中心论点：“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这一种以否定加强肯定的句式，语气强硬，掷地有声，一言中的，直指要害。继而再从“赂秦”的两个方面来论述这种做法的后果。“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正面申说赂秦必亡；又以“或曰”数句，以问答的形式申说“不赂者以赂者丧”，补充观点。毕竟并不是所有六国都向秦国奉献土地，这是论述中的罅隙，所以作者借助设问“六国互丧，率赂秦耶？”并自答“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的形式，既弥合了论述中的漏洞，又坚实、深化了论点，使论证无懈可击。更为巧妙的是，这样设计不仅提出了全文的中心论点，还直接带出两个分论点，为后文的论证搭建好了框架。

第二段是进一步发挥第一段的“赂秦而力亏”一句，具体针对韩魏楚三国，阐述赂秦乃“破灭之道”。在本段中，作者大张对比论证之道，将秦攻取所得与受赂所得、诸侯战败而亡与赂秦而亡对比，明确失地主因乃为赂秦；再以六国先祖取地“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之艰辛与子孙“举以予人，如弃草芥”崽卖爷田之随意相比，将奉地侍秦以求苟安者不肖的嘴脸暴露于市；又进一步以割城换得“一夕安寝”与“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的对比及“诸侯之地有限”与“暴秦之欲无厌”的对比，揭示出“奉之弥繁，侵之愈急”的实质后果。在一组组对比中，“弊在赂秦”不言而喻。“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是说这些国家的前辈创业的很难；“子孙之不甚惜，举以予人，如弃草芥，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是说这些国家的后代只顾眼前的暂时利益，轻易地把前辈辛勤创有的国土随便割让给秦国；“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是说秦国并不因为得到奉献的土地而停止进攻。这就是第一段结尾所说的“秦之所大欲，诸侯之所大患”。越向敌人屈服退让，就越增加敌人的气焰，敌人越得到好处，就越要加紧侵略。所谓“奉之弥繁，侵之愈急”。秦国的侵略欲望根本没有止境，这是秦国侵略者不可改变的本质。诸侯各国奉献土地一味妥协，只能激起它的更大的侵略野心。这里，不需要通过作战，就已经判别胜负了。至于诸侯各国的因之而破灭，那更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作者为了把“奉之弥繁，侵之愈急”的道理讲得更为明白清楚，苏洵引用了古人的一个譬喻：“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薪”就是木柴，这个譬喻非常准确地、形象地表明了赂秦的严重危害和根本的错误，阐明赂秦而亡的道理，论证水到渠成。

第三段针对齐、燕、赵三国，阐释“不赂者以赂者丧”。作者在本段贿赂的三国逐个分析。齐国亡于“与嬴而不助五国”，所以，“五国继丧，齐亦不免矣”；燕国亡于燕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赵亡于受谗诛大将李牧。作者从正面论证了齐、燕、赵三国具体原因后，又从反面假设，进一步证明齐、燕、赵非亡于用兵抗秦，而是齐亡于不用兵抗秦，燕赵亡于用兵抗秦之术有误。接着话锋一转，直击三国灭亡实质，齐国因“五国继丧而亡”，燕赵因“处秦革灭殆尽之际”“智力孤危，战败而亡”，前者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最终性命不保，后两者势单力薄，独木难支，归根结底，这不正是“不赂者以赂者丧”吗？这一段的末了，苏洵总结六国的破灭，从反面推进一层，指出六国避免破灭的道路。“三国各爱其地”是指韩国、魏国和楚国不要拿国土去向秦国乞求“一夕安寝”，“齐人勿附于秦”是指齐国要附随秦国而不去援助其他国家，“刺客不行”，是指燕国不要对秦国采用个人谋杀手段；“良将犹在”，是指赵国不要相信秦国的流言蜚语而杀掉自己的将领。这样，恐怕就会出现另一种局面，未见得秦国必胜而六国必败。文章在这里笔锋一转，反跌得精神饱满，把六国破灭“弊在赂秦”的道理说得更加透彻，更加具有说服力量。

第四段针对六国破灭的教训，为六国设图存之道。一是重用谋臣，二是礼贤下士，三是六国联合。如果这样，秦国就不得安宁。但是六国之君计不出此，他们在敌人强大的威势面前屈服了，不敢斗争或者不能坚持斗争，最后全部破灭。这是一个惨痛的历史教训，也是后代当国者应该吸取的历史经验。一个“悲”字，联系古今，将历史的幽深长叹带入现实的反省之中，敲响“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的警钟。

第五段是作者针对现实，抒发自己的感慨。苏洵生活的年代，北宋每年要向契丹纳银二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向西夏纳银十万两，绢十万匹，茶三万斤。这样贿赂的结果，助长了契丹、西夏的气焰，加重了人民的负担，极大地损伤了国力，带来了无穷的祸患。当时的北宋四周强敌环伺，政策上求和，积贫积弱，而苏洵正是针对这样的现实撰写《六国论》借古讽今，警告北宋统治者不要采取妥协苟安的外交政策。本段中以“为国者”含蓄带入，暗将论证的焦点指向当今朝廷，把宋王朝同六国作比较：六国皆诸侯，势弱于秦，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宋王朝据有天下，势力远比契丹、西夏强大，却重蹈六国覆辙，可谓连六国也不如。警告北宋当局应“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汲取教训，改弦更张，去赂用兵，不可一味乞求苟安，资敌自亡。正如袁宏道所说：“末影宋事，尤妙。”妙就妙在引而不发，点到为止，给读者留下了深思的余地。

苏洵深受《孟子》《战国策》的影响，长于策论，文章“博辩宏伟”，具有战国策士雄辩之辞奔腾上下、纵横出入的气势。《六国论》文笔纵厉雄奇，造语古劲简切，是一篇议论结构完美的策论文，放在当下的考场作文，也是议论文典范。

【章法点评】

1.借古讽今，针砭时弊

本文从历史与现实结合的角度，依据史实，抓住六国破灭“弊在赂秦”这一点立论，针砭时弊，切中要害，表明了作者明达而深湛的政治见解。北宋当局对辽和西夏奉行屈辱求和，以求苟安的政策，苏洵对此痛心疾首，他借史立论，以古鉴今，纵横恣肆，痛陈利弊，对当权者进行规劝，希望其以六国灭亡的历史教训为鉴戒，改弦易辙，增强国力，与敌斗争，不要赂敌妥协，资敌自亡，具有强烈的现实针对性。文末点出全文的主旨，语意深切，发人深省。正如清人朱川评论此文所说：“借六国赂秦而灭，以暗刺宋事，其言痛切悲愤，可谓深谋先见之智。”尽管作者对六国的灭亡的实质原因——政治上不重视改革，因循保守，不能坚持“合纵”抗秦的策略，以致被秦国各个击破——而把“赂秦”归结为它们灭亡的根本原因，带有一定的片面性，但他论史刺时，借古讽今，反对北宋统治者对敌一味屈膝妥协，乞求苟安，主张变赂为战，用武抗争，坚决御敌，这不仅在当时有积极进步的时代意义，就是直到今天，仍具有借鉴意义。

2.论证严密、对比鲜明

本文论点鲜明，论证缜密，脉络清楚，层次井然，结构严谨。文章一开头就旗帜鲜明地提出“六国破灭，弊在赂秦”的中心论点，然后以史实为据，分别就“赂秦”与“未尝赂秦”两类国家从正面分析其弊端加以论证，再以假设进一步申说六国“不赂”，并力西向则“秦人食之不得下咽”，进而得出“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的论断，最后明确意图，借古论今，讽谏北宋统治者切勿“从六国破亡之故事”，针对历史和现实，评古刺时，抒发感慨，引申论点，透出作论本意。全文以一个“赂”字贯穿始终，先纲后目，纲目对应，脉络清晰，逻辑性强，颇有说服力和战斗力。

脉胳清晰，结构严整不仅体现在句与句、段与段之间紧密的逻辑关系之上，还彰显于鲜明的对比之中，文中大量运用例证、引证、假设等论证方法，特别是对比的论证方法。如“赂者”与“不赂者”对比；秦与诸侯双方土地得失对比，既以秦受赂所得与战胜所得对比，又以诸侯行赂所亡与战败所亡对比；赂秦之频与“一夕安寝”对比；以六国与北宋对比。通过对比增强了“弊在赂秦”这一论点的鲜明性、深刻性。

3.语言生动，气势充沛

本文语言生动有力。议论性的句子简洁有力，叙述性的句子生动感人。例如在论证中穿插“思厥先祖父，暴霜露，斩荆棘，以有尺寸之地。……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这些带有主观感情的描述语言，祖辈的创业艰辛与子孙随意舍弃尽显眼底，简洁但张力无限。用“食之不得下咽”形容“秦人”面对六国联合而举止无措、尴尬难耐的情景，形象而风趣，大大增强了文章的表达效果。在此基础上，文章还使用较多的情感词，使文章字里行间饱含着作者的感情。不仅有“呜呼”“悲夫”等感情强烈的嗟叹，就是在夹叙夹议的文字中，也流溢着作者的情感。如对以地事秦的憎恶，对“义不赂秦”的赞赏，对“用武而不终”的惋惜，对为国者“为积威之所劫”痛惜、激愤，都溢于言表，这些富有感染力的情感性语言带入，使文章不仅以理服人，而且以情感人。

此外，作者还运用对偶、对比、比喻、引用、设问等修辞手法，不仅章法严谨，而且富于变化，承转灵活，纵横恣肆，起伏跌宕，雄奇道劲，具有雄辩的力量和充沛的气势，真正做到“博辨以昭”（欧阳修语）。在句式使用上，作者多用四字短句，读起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富有节奏感。

欧阳修评价苏洵的文章说：“吾阅文士多矣，独喜尹师鲁、石守道，然意犹有所未足，今见子（苏洵）之文，吾意足矣。”苏洵此文，奔腾上下，纵横出入，气势犹如江河决口。他见识深远，眼光犀利，议论精辟透彻，足警世人。无怪乎本文近千年来盛传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