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英语教育和人才多元能力结构分析

本章从中国的英语教育历史发展谈起，分析了英语的地位，英语教育的现状、问题与目标，以及人才培养的规格等问题，并为英语人才培养提出了具体思路与策略。在此基础上，对我国本科生的多元能力进行了全面解析，该部分既是形成一体化与多元化英语教育理念的重要基础，也是本书的论述框架。

第一节 中国的英语教育

中国的英语教育始于19世纪初由外国传教士开办的教会学校，而这些教会学校主要集中于上海、宁波、福州、厦门、广州等几个沿海通商口岸（周岩夏，2007）。1862年，京师同文馆在北京创办，标志着英语教育在中国正式开始。19世纪末20世纪初出现了中等学堂和高等学堂的英语教育，同时，教会学校也得到了迅速发展。民国时期，英语教育的体制逐步形成。新中国成立后，教育受到了应有重视，英语教育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与以往相比，这一时期的英语教育的突出特点是办学规模大、教学质量高、教学理论和方法的研究进展迅速。但文革时期，英语教育大幅度下滑。

20世纪80年代，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英语专业成为最热门的专业之一，英语教育步入正规。在90年代初，教育部颁布了《高等学校英语专业教学大纲》，分为基础阶段和高年级阶段两个部分。到了90年代末，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才市场向高端化拓展，英语教学的形势也发生了很多变化，原有的教学大纲已经不能很好地适应新的形势。因此，2000年，教育部又颁布了新的《高等学校英语专业教学大纲》（以下简称《大纲》）。新教学大纲对我国高等学校英语专业人才的培养目标和规格的描述是：“具有扎实的基本功、宽广的知识面、一定的相关专业知识、较强的能力和较高的素质。”该教学大纲的颁布至今已经有16余年，国际国内形势又发生了很大变化，培养规格需要做进一步调整和优化。从国际形势的变化来看，当今世界有三个突出特点：科技巨变（technological change），多元复杂化（diverse complexity）和相互依赖化（mutual independence）。从科技巨变的角度讲，随着计算机网络的迅速发展和普及，信息科学和技术发生了巨大变化，高校培养的学生需要具有掌握最新科技发展，并适应不断变化的新形势的能力。同时，随着科技的变化和新媒体的出现，各种新的教学和学习模式不断涌现，如自主学习、慕课、翻转课堂和多模态教学等；从多元复杂化的角度讲，人类社会变得越来越多元化，多民族、多国籍、多层次、多区域相互交际的现象越来越普遍，新时期培养的学生要能够适应这种变化，发展跨文化交际能力，和多变性、灵活性和应变能力。从相互依赖化的角度讲，世界的社会、经济、环境等问题，由于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已经远远超越了一个国家、民族、团体的边际，形成相互融合、渗透、影响的局面，高校培养的学生一定要有国际视野，和进行国际合作的能力。这些变化都直接融入和渗透到我国的教育体系中，对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会产生直接和深远的影响。

同时，我国的英语教育经过30年的发展有了很大变化。中学英语教育逐步趋于完整、正规化，教育水平不断提高，学生的听、说、读、写、译等基本技能大幅度提高，这样就直接导致高校英语专业学生的入学层次大幅度提高，高校培养这些能力的压力大幅度降低，学生也不仅仅满足于能够掌握这些基本技能，人才培养向高级专业化、人文素养、能力扩展等方面发展。第二，就业压力越来越大。随着各个非英语专业英语水平的大幅度提高，单纯以英语技能为基础的英语专业人才的需求量大幅度下降，社会更倾向于需要既英语水平高，又掌握一门或多门其他专业能力的人才。英语的相关能力倾向于与其他专业知识和能力融合为一体。第三，随着国际交流成为常态，要求人人都要具备跨文化交际能力，能够自如地和相关国家的人员进行交流，外语，特别是英语是人人应该具备的基本能力。最后，随着我国国际地位的不断提高，越来越需要大量能够从事国际事务，有凝聚力和团队精神，以及领导能力的人才。

面对国际国内的新形势给我们提出的挑战，英语教育如何办？ 英语教育向哪个方向发展成为一个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

第二节 英语的地位及英语教育的现状和问题

要解决英语教育向何方发展的问题首先要认识英语作为一门语言在世界语言中的地位，以及它在国际交流中的作用，然后，从这个角度看英语教育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

一、英语的地位

近年来，围绕“英语退出高考”“降低英语中、高考分值”等政策的讨论使英语教育再次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支持者认为英语在我国教育体系中地位过高、占据资源太多、耗费时间过多、甚至挤占其他专业的学习时间。这引起了英语教育界人士极大的关注甚至担忧。事实上，支持者的观点实际上是把英语仅仅看作一门和其他语种一样的外语，与母语相对。然而，英语在世界语言和国际交流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出一门外语的地位。它不仅是许多发达国家的母语，也是许多英联邦国家等的官方语言，而且是任何国际交流场合的必选语言之一。英语实际上已经在世界上的大多数国家的正式场合、国际交流场合使用，成为国际通用语（lingua Fran-ca）或“全球语”（global language）“世界语”（world language）。正如高一虹（2015）所说，当今的英语已经在很大程度上“去领土化”，成为国际交流的共同语（English as a lingua franca）。在全球范围，英语教育的标准已经放弃“本族语者中心”，做出各种调整，例如，以创造性的交流效能（capability）而非符合本族语者文化传统的交际能力（competence）作为培养目标。

国际通用语与外国语的功能不同，在国民义务教育中所处的地位也不一样。作为一门国际通用语，英语在语言教育中应有特殊地位。国民义务教育的一个重要原则是，教育内容应当对每个人都有用（陈国华，2010）。全球化是一个持续不断、加速发展的进程。高等教育的各学科都要与国际学术接轨，只要接受高等教育，就有必要学英语（陈国华，2010）。事实上，会英语的人在职业选择上也由于其英语水平的高低获得了大小不同的好处。所有这些认识促使教师必须首先考虑按照特定环境要求来教英语这个科目，而不是考虑英语是否本族语的问题：这样一来，我们所关注的是英语作为一种国际通用语的问题。

另外，英语作为一种语言，也承载着英语母语者的文化和思维，也是交流的工具和学习的工具。我们掌握了这种语言，就可以在生活、工作和学习中使用它。“英语学习之有用”除了包括英语本身的有用之外，还包括学习英语的过程的作用。比如，学习英语可以促进心智和思维能力的发展，可以促进跨文化意识的培养，可以增进学生对世界多样性的了解和理解，所谓英语的人文性就体现在此。把英语视为工具的观点，只看到了英语本身作为交流工具的作用，而没有看到英语学习在开启学生心智、培养学生思维能力和开阔学生视野等多方面的作用（程晓堂，2014）。这种观点实际上是极其片面的一种认识。

二、当前英语教育的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作为语言教育，它具有语言和教育两方面的本质特征，即它一方面能将语言学研究的成果应用到语言教育之中，通过语言知识和交际技能的传授和训练，培养听、说、读、写、译等多种语言能力和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专门外语人才，另一方面，它也是哲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人类学及各个学科的载体。这样，通过专业知识传授可以使教育对象成为具有较好人文素养的专业人才。语言教育研究是一门集实用性、多学科综合性为一体的独立学科，它不仅研究语言教育自身的现象、规律、原理、内容、模式和方法，还把研究范围推及到它与多方位、多元化、多层次、多维度的社会背景之间的互动关系。这是它的任何一个文明的主要表现形式和载体的特性所决定的。

（一）英语教育的现状

由于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和深化，大多数有知识的人最终都有可能直接与外国人进行某种交流，国家教育政策的制定者把英语作为国民教育的一项基本内容、把英语能力作为学生的一种基本素质来培养是正确的决策。英语作为国民教育的一项基本内容，与汉语和数学同等重要，在高考中把英语放在与语文和数学同等重要的地位。在过去的20多年里，对外交往的规模急速扩大，英语的重要作用已毋容置疑，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对英语的投入也日益加大，英语教育的成就有目共睹，主要表现为中学生和大学生的英语能力整体上逐步有所提高（陈国华， 2008）。

改革开放至今，我国的英语教育事业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从一开始很少有学校开设英语专业，到现在几乎所有的有本科专业的学校都开设了英语专业，其中有很多学校有英语语言文学或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硕士点，或外国语言文学硕士点一级学科。戴炜栋（2009）把外语教育取得的成就总结为六个方面：①师资教育水平明显提升：在80年代和90年代初，英语本科毕业生可以直接上讲台，但现在取得博士学位才有可能到大学申请做英语老师；②制定了英语专业和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从一开始没有教学大纲到制订了完整系统的教学大纲，并进行了多次修订和完善；③教材建设不断升级：英语教材建设突飞猛进、成果斐然，“一纲多本”成为最显著的特点，并编写了国家规划教材，同时引进了大量国外教材；④教学方法不断改善：从一开始主要运用语法——翻译法和模式训练法等，到交际法、任务法，以及综合教学法等；⑤教育手段实现多元化：高科技手段、多媒体、计算机网络开始用于英语教学，改善了教学条件；⑥测试手段实现多样化：通过设计科学的测试工具，公正、准确、客观地评价学习者的语言能力，使其产生正反拨作用（positive backwash effect）。

总之，英语教育为国家培养了大批高层次的英语人才，为我国的综合发展、对外交往做出了很大贡献。

（二）英语教育中的问题

随着英语专业人才供求关系的逐步缓解，特别出现了过剩现象以后，又出现了一些批评的声音，认为：①英语教育投入高，产出低，得不偿失；②英语课冲击了其他科目的教学。这一方面是因为英语专业人才不再是紧俏人才，产生了就业难的现象有关，同时，也与我们的英语教育确实存在问题相关（陈国华，2008）。戴炜栋（2009）认为，我国的外语教育从总体上讲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①在基础理论研究方面，外语语言学理论研究还缺乏突破性的、具有国际影响的标志性成果；②在教学实践方面，外语教学中偏重语言知识的传授，轻语言交际能力的培养，长期以来的“费时低效”与“哑巴英语”等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彻底解决；③在人才培养模式方面，不少外语人才知识面过窄、技能单一、社会适应性不强等。同时，他指出了我国高校外语专业三个问题：①招生数量过大，师资相对不足，影响教学质量；②没有建立外语专业的教学规范；③地区差异不断扩大。

笔者认为，我们还需要从中国文化的特点和中国外语教学和学习的环境上来考虑如何发展中国的外语教育，特别是英语教育。这些问题，以及其他一些没有列举出来的问题可以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

（1）从理论上，没有在借鉴国外语言教学和学习理论的基础上，发展一种适合中国文化和英语环境的语言教学和学习理论。自从改革开放以来，由于我国传统英语教学方法的弊端，我们一直热衷于引进新的理论。每当一种理论在国外兴起，我们理论界就会直接把它推介给我国的英语教师在课堂上使用，没有考虑它是否适合中国的英语教学环境。外国的理论大部分是在母语教学或者二语教学的环境中发展起来的，而我国缺乏英语母语的社会交际环境。

（2）从方法上，我们没有根据中国的英语语言使用环境，建立起一套适合中国国情的教学和学习的方法、模式和策略。在中国的英语教学环境中，学生主要在课堂上每节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学习英语，课堂外则没有英语交际的环境。学生在课堂上学的东西无法在实际的交际中运用，不知道自己学的东西是否是可用的，不能到实际的交际环境中去验证，仅仅把所学的东西作为知识和规则储存起来、积累起来。

（3）以应试为主要目标和动力的英语教学和学习在较大程度上阻碍了英语教学理论和教学实践的发展，影响了英语教学的效果。应试性教学模式一是缩小了教学和学习的目标：老师和学生不敢扩展教学和学习内容，使语言输入严重不足，怕精力集中不够，影响考试成绩；二是缩短了教学和学习目标，是老师和学生只顾眼前的考试目标，而无法注意将来走向社会，需要哪些知识和能力；三是偏离了真正的教学和学习目标，使教学和学习的目标不是发展和提高用英语在国际事务中进行交际的能力，特别是发展超文化、跨学科交际能力，而是为了考试取得好的成绩。

（4）由于学科的分割，英语教学主要注重语言知识和能力的培养，很少注意学生整体人文素质的培养。这和我们一直强调英语专业的培养目标主要是听、说、读、写、译，包括一定的语言学和文学的知识，而没有把英语学习和整体人的发展联系起来有直接的关系。这在学生入学层次低，语言基本技能培养任务重的时期，如80年代，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学生的入学层次大幅度提高，人文素养在人才培养中的比重越来越大，需要我们在规划和设计英语课程和教学模式时注重提高人文素养。

第三节 英语教育发展的目标

我国英语教育的发展目标的建立要从适应新形势发展和主动进取两个方面来考虑。从适应新形势的角度讲，21世纪是一个充满激烈竞争的时代，其主要特点是知识经济化、经济全球化和社会信息化（李霄祥，杨豫，2005）。在全球化趋势日益加速和我国社会经济发展迅猛的背景下，英语教育的目的自然得顺应时代进步的总趋势，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1）适应国际社会“全球化”迅速发展的需要。随着“全球化”的迅猛发展，锁国闭门办英语教育的时代已经过去，随之而来的是英语教育必须建立在适应全球化发展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英语教育的规划要具备全球化特点，应要立足于培养能够在国际事务和国际交流种发挥主导作用，能够在国际舞台上竞争的人才。

（2）适应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不断深入的需要。相应的英语人才不仅仅是能够讲英语、做翻译，而是能够在国际交流中发挥重要作用，甚至是领导作用；能够处理复杂的国际关系、调解由不同的文化和意识形态引起的各种冲突；还要能够在不同的专业领域和行业中发挥信息传播和交流的作用，在学科之间架起信息交流的“桥梁”。

（3）适应学生本身的实际语言水平和他们未来个人发展的需要，把他们培养成为新时代具有广阔的国际视野，能够成为国际舞台上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人格，有竞争和掌握文化话语权和掌握现代科学技术的有竞争力的世界人。

（4）适应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的地位，努力在全球交往和国际事务中占据主动。英语作为一种国际通用语的地位已经被广泛认同。首先，全球把英语作为第一语言或官方语言的国家和人口已达17亿；第二，全世界半数以上的科技书刊和译著都用英语作为载体；第三，全球开设国际广播电台国家有86个；第四，互联网上80%以上的网页使用英文；第五，学习者无论是申请到各类国外学校深造、参加国际交流，还是出国旅游、经商或者阅读原版文献、看原版影像资料等，均需要掌握英语（戴炜栋，2014）。这样，如果我们想在国际事务中掌握主动权，就需要很好地掌握英语这个国际交流的“工具”。

从主动进取的角度讲，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国际地位不断提高，参与国际重大事务决策的机会越来越多，我们会面临越来越多的挑战，如周边及临海的领土争端，意识形态方面的论争。要使自己能够在这些争端和论争中取胜，最主要的是提升我们的综合国力，其中包括我们在国际事务中的话语交际能力，处理涉及语言问题的能力。

使我国经济腾飞、地位提高、实现中国梦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扩大我们国家在世界各个领域的话语权，不仅仅是在新闻媒体、宣传等领域，也包括各种国际组织，包括学术组织，国际会议，以及一切国际交流领域。而在这些领域的交流活动基本都是通过英语进行的。

国际地位的提高和话语权的提升的一个重要标志是我们在这些国际交流活动、事务和组织中成为领导者，或者领导者之一。现在我们在国际事务组织中已经在很多领域成为领导者之一，这是由于我国的经济、政治和综合实力使然，但在许多其他国际组织中，例如大多数国际学术组织中，还没有能够进入领导层。这一方面与我们的实际实力不足有关，因为自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一直处在追赶中，另一方面，也与我们的实际英语能力不足有关。因此，我国英语教育应主动服务于国家现代化发展的需要。

从这个角度讲，英语教育的主要目的除了提高听、说、读、写、译等语言技能和语言知识以外，更重要的是引导和激励学生发展获取和处理多种知识、了解多种文明成果的兴趣和能力，跨学科（及超学科）能力，提高学生的多维认知水平，帮助学生构建适应全球化环境的多重文化心理和跨文化交流的能力。

与此同时，中国的语言和文化与英语教育不是对立的，而是相辅相成的。一个真正具备国际视野，超学科、超文化交际能力的人，必然是一个能够把中国的语言和文化融会贯通、深入骨髓，而又精通西方文明，并且能够将两者融合，消弭裂痕和冲突，在国际交流中显示优秀的中国文化，推广和传播优秀的中华文明的使者。他是中国文化的代表，而不是西方文化的代表，所以，是有利于中国语言和文化的发展和传播的。

第四节 人才培养的规格

以上根据国际国内形势的发展，以及全球化和现代化，实现中国梦等方面探讨了中国英语教育的发展目标。而英语教育的核心是培养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以及这个人应该具备什么样的能力的问题。所以，这里涉及整体人的培养，以及人的具体能力的培养。

从整体人的培养的角度讲，根据以上探讨可见，英语教育培养的人应该具有并献身于现代化事业的精神，具备扎实的专业科学知识、较高的语言应用能力，能够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实现现代化所要求的沟通信息、传播和应用知识、创造物质和精神财富，并最终实现社会进步和发展的需要（李霄祥，杨豫，2015）。

根据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英语教学的目标是发展学生的“意义潜势”（meaning poten-tial）（Halliday，2008：46），即能够掌握目标语的所有意义系统，能够在一定的语境中选择合适的意义进行社会交际。具体到每个人则是能够发展个体的意义系统或意义潜势，Bernstein称其为“个库”（repertoire，与“总库”（reservoir）相对）（Martin，2012：3031），即每一个个体的人所特有的意义潜势。如果他能成功，他将成为一个和本族语者（nativespeaker）相同的人。

然而，实际上，中国人作为非英语本族语者学习英语总是和汉语、中国文化联系在一起。英语作为国际通用语不是英美文化独占的语言，而是可以融合多种文化，也可以为某个言语社团所独占，如新加坡英语、印度英语，明显表现出与英国英语和美国英语的不同。当它作为中国人的语言做国际通用语时，则它应该主要表现中国文化的特点。另外，他本人的身份不是一个英美人，他的文化、种族、社会表象不能完全像英美人，不然则会失去个人的身份，同时，也不会得到英语本族语者的身份，从而落在中间不伦不类的地带。

英语学习者比较合适的角色是一方面要发展好本族语文化，发展好中国语言文化的意义潜势，同时，在英语学习中，也要同时发展英语的意义潜势，特别是在较低的层次上，如语音、词汇、语法层次上，尽量向本族语的语言特点靠拢，而在较高的层次上，需要做到以下四个方面：

（1）能够比较好地掌握英语的意义潜势，熟悉英美的文化特点以及表达英美文化的表达方式；

（2）能够很好地把握中国文化的特点，发展好中国文化的意义潜势，并能够学会自如地用英语来表达中国文化；

（3）能够在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使自己成为双方沟通和交流的桥接点，即建立起所谓“第三文化”（thethirdculture）（Kramsch，2009）；

（4）能够在这个过程中，时刻认识到自己是中国文化的代表和使者，利用这个过程来维护、传播和交流优秀的中华文明。

这个模式可以由图2.1表示。

图2.1 个库意义系统的组成模式

图2.1中的个库意义潜势就是所谓“第三文化”的主要组成部分。个库的意义系统由目标语意义系统和母语意义系统共同组成，所以，它兼有两个文化的意义系统；两个实箭头表示两个意义系统都对个库意义系统提供资源；虚箭头表示除此之外，母语意义系统还对学习者的个人身份认证、态度和目标产生作用。个库的词汇语法系统则主要由目标语组成，其中，也有一部分（由虚箭头表示）表现母语文化特色的词汇语法特征会进入学习者的意义系统中（这不包括由于负迁移引起的用词和语法错误，即过渡语（interlanguage））。粗实箭头则表示个库的词汇语法系统和音系字系系统主要由目标语的组成，特别是音系字系系统是全部由目标语的组成。

这个模式显示了外语学习者的双语、双文化的优势，也说明了他的身份定位和特性，同时，也说明了个库的意义系统的独特特点，即在上面的意义层，母语的意义系统似乎占据更大的位置，而在下面层次上，则目标语系统则占据主导地位。

按这种思路培养的人才应该是：

（1）中华文明的文化使者：能够在各种国际交流场合中交流和传播中华文化，捍卫中国文化的精粹，同时，也可以把目标语文化中的精粹引入中华文化中；

（2）超文化交际者：能够自如地在多文化的国际环境中进行沟通和交流，自如地应付各种文化混合所引起的新情况、新局面；

（3）文化桥接者：能够把目标语文化和母语文化连接起来，特别是使目标语的本族语者理解和认识自己的母语文化，使双方能够交流，使两种文化能够对接；

（4）文化冲突调解者：能够消除文化偏见和冲突，深刻认识两种文化的异同、优劣，找到合适的连接点，使交际冲突化解；

（5）批评性评判者：具有比较敏锐的目光，能够从浩瀚的信息中鉴别优劣、是否有用、做出合适选择；能够比较清晰地判断政治观点、背后的交际目的等；

（6）创新性实践者：有独立的思想和见解，有独创精神和创新意识，不墨守成规，能够根据新的形势、新的环境创造新的理论、思路、方法和做事方法等。

整体的人是由具体的能力来体现的，所以，从英语学习者应该发展的能力来看，根据以上探讨，可以包括八个类别，笔者将在第六节中详述。

第五节 发展的思路和策略

一、科学规划

我们需要根据我国英语教育存在的不足和我国英语教育的环境来认真探讨如何规划我们的英语教育才能达到以上提出的英语教育目标。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认真地探讨，在缺乏自然语言运用环境的条件下，我们需要发展什么样的教育理论、教育理念，进而发展相应的教学方法、创设合适教育环境来提高我国英语教育的水平和质量。

对于在英语教学中需要增加人文素养内容的问题，则需要进行培养目标、培养方式、课程设置、教学过程等全方位的改革才能实现。例如，是否可以在英语考试中适当加入中国文化、中国经验等内容的考察，以此引导对相关命题的教学。

另外，英语水平的测试如何设计才能避免考试与学习内容和培养的能力脱节，从而出现学生只集中学习考试内容的现象，相关测试的有效性如何，本书第三章将就此问题予以论述。

二、精心实施

（一）英语教育学科化

英语教育应该由培养技能为主向学科性发展（王守仁，2001）。随着英语教育的大发展，经过三十多年的努力，中小学全部开设了英语课，学生的入学层次大幅度提高，在中学阶段很多学生都已经具备了比较强的听、说、读、写、译能力，英语教育不再受制于培养基本技能的限制，而是需要向专业化、学科化、人文化发展。

从专业化的角度讲，学生不仅要掌握听、说、读、写、译的基本技能，还必须要精通某个专业的知识，包括语言学、文学、文化，以及商务、经济、法律等。从学科化的角度讲，英语专业要真正办的像一个学科，也就是说，作为英语语言文学学科，学生一定要学好语言学、文学、文化等学科知识。同时，学生要根据学科培养的要求发展人文情怀，提高人文素质。学生的基本能力可以向多元化、素质化发展。

（二）英语教育的工具性

把英语教育学科化，强化英语的学科性，实际上并没有弱化英语的工具性，而是在更高的层次上强化了英语的工具性，因为英语的工具性需要英语的学科性来提高它的层次，使它适应新的形势。也就是说，中国的现代化需要提高使用工具的人的素质，包括他的人文素质、学科知识水平、国际化的视野等。(www.zuozong.com)

达到什么水平才算英语的工具性过关呢？ 这显然需要一个规范，即要建立一个考核标准。以什么作为规范？ 如上所述，我国被划在英语的扩展环之内，所以，无法自己建立规范，需要借助内环的标准进行。另外，作为世界通用语，它本身是由许多不同的变体组成，适用于不同的文化和地域，如英语、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印度、新加坡等。这样，采用处于内环中心的英国英语或美国英语更加适合于作为规范，“比一个历史上复杂而又受多种语言影响的变体（如印度英语）要好。这个规范较符合我国实际”（桂诗春，2015）。但是，我们也不应该完全照搬英国英语或美国英语的所有规范。在意义层面，在涉及文化和语境的层次，则需要在学习英美文化的同时，不要忘记把它们与中国文化对接，确定自己的身份、定位和立场，寻找桥接两种文化，或者说中国文化与多种文化的融合点，建立起自己的“第三文化”，寻求履行好自己的角色。而在词汇语法层，则需要主要以英美英语的作为规范，但同时要注意有中国文化特色的意义的表达方式，作为中国英语的基本特色表征。在音系层，则需要完全借鉴英美英语的规范。

当然，在考核中，要注重考核掌握英美文化和意义系统的部分，以及如何把英美文化和中国文化桥接的部分，因为作为本族语讲话者，学习者已经基本掌握了中国文化的核心要素。在词汇语法和音系学层面，则以英美语言为准。

（三）师资队伍建设

英语教育需要教师来实施，所以需要很强的师资力量。师资队伍建设一方面可以通过引进和培养高学历、高层次的人才进行，另一方面，要发挥他们的作用也需要通过教师教育培训来获得。这里主要强调后者。教好英语，达到我们上面描述的目标需要教师本人的专业水平和教学能力要达到较高标准，并且能够选择好合适的角色和教学方法。对于中国的英语教育来说，教师既需要自己有很高的英语水平，掌握本学科的知识和基本能力，具备相当高的人文素质，又要能够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其中，教师应具备的双语言、双文化、双思维方式，甚至双生活方式是每个英语老师应该达到的基本标准。Seidlhofer（1999）提出的四双标准基本上描述了这种要求。这四双分别是：双代理（double agents）、双语式（double talk）、双思考（double think）、双生命（double life）（桂诗春，2015）。

双代理，指非英语本族语教师既熟悉自己本民族的语言和文化，和学生具有相同的本族语，也了解目标语的语言和文化。这样，老师可充分发挥了解自己学生的需要、学习策略和语言使用的特点的优势，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设计和活动。例如，在使用英语原版教材里碰到一些文化冲突，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理解和思路，以及懂得目标语文化的优势把冲突化解掉。

双语式，指教师一方面要教授“真实的”英语，另一方面又必须运用适当的教学话语来使学习者的学习过程做到真实，帮助学习者在课堂上学到“真实”的语言，应用于实际环境。这样，他一方面需要熟练掌握目标语，以及它的文化，另一方面他也需要熟练地掌握教学的理论、策略和方法，能够设计合适语境来使学生学到在实际语境中运用的语言。也就是说，他需要既是一个能讲近似英语本族语的人，也是英语教育教学的专家。他要时刻注意这两种语式的不同，把自己讲好和使学生讲好平衡起来。

双思考，指教师需要思考英语教学的两个方面：教什么和如何教。一方面，把英语作为一门外语和把英语作为第一语言根本不同，因此教师必须具有调协两者的双思考，在语言/语用能力和教学能力之间取得平衡；另一方面，现代科技和网络的发展，以及全球化的深化也使以前一些标准和界限分明的区别发生了变化。从教什么的角度讲，语料库语言学的发展使我们发现，以前作为标准和规则的东西通过语料库检验并不正确，如何教学生要做出选择；另外，是把标准英式或美式英语作为标准，还是把语境所需要的英语变体作为标准，需要老师做出决定，或者协调好两者的关系，这就包括我们上面谈到的英语学习者的个库的双文化和“第三文化”的问题。从如何教的角度讲，现代科技使教学方式和教学方法发展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多模态教学、慕课、反转课堂等新方法不断出现。如何组织教学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也需要老师做出合适的选择。

双生活，指教师要一方面自己要学好英语，使其尽量达到本族语者的水平，并教学生这样学，另一方面还要注意自己的本族语和目标语的不同，认识外语的“外性”表现在哪里，从而可以使学生更快地通过本族语来学习外语。从前者的角度讲，老师可以不考虑母语和目标语的区别，直接参与目标语的交际，尽量接近目标语。但从后者的角度讲，他需要通过翻译、对比等手段帮助学生认识母语和目标语的不同；通过抄写、记忆、重复等手段来帮助学生记忆目标语的词汇语法特点。英语老师需要在这两种角色和生活中找到平衡，既要认识老师自己和学生的现状，根据具体情况安排和设计教学活动，也要尽力让学生学到尽可能接近内圈核心区域的英语。

（四）课程与教学

课程设置：正规英语教育需要通过课程来进行，因此，课程设置要适应新形势的需要，进行重新设计和布局。语言教育可以通过两种思路进行：一是语言驱动的，根据语言项目的难易程度和系统特征来安排教学顺序，使语言基础越来越深厚；二是内容驱动的，由学习内容来提高英语水平，即在学习百科知识或专业学科知识时同时学习英语。但实际上，英语教学总是两者的结合。在英语学习的初级阶段，前者占主导地位，而在英语学习的高级阶段，在学科知识学习和专业能力发展的同时学习英语。

开放课堂：参考新伦敦小组（New London Group）的多元读写能力培养模式，建立“实践—讲授—反思—应用（创新）”一体化的教学模式。中国的英语学习者倾向于把语言作为知识学习，所以，易于积累大量知识，而不能把它运用于合适的实践中。建立这个新模式可以从归纳或者演绎两个角度进行实践：或首先进行实践，然后处理实践中得来的知识；或首先进行概括、反思、理论化，然后再应用于实践创新中。具体的教学过程可以描述为：在课前或课堂的实践阶段给学生设定题目，提出问题，布置任务，让学生通过实践应用知识，解决问题，同时提出问题。在讲授阶段，老师一方面给学生讲学生自己不容易学会的东西，包括高层次的知识、元语言知识、学科知识等，同时，解答学生提出的疑难问题，并引导学生通过讨论、小组活动来提高认识，通过反思与批评认识事物的本质，将它们变成规律和规则。最后，再把这些知识应用到实践中去，用于实现交际目的，创造新的知识和价值。

学习自主化：利用现代技术和网络辅助课堂教学，如用PPT创设真实的语言交际环境来使学生在真实的环境中进行实践；建立自主化学习平台，如网上提供资源，要学习的语言和专业知识，让学生自学，课堂答疑，或者网上答疑等方式让学生课下自学。

多维评价：评价方式很容易成为教学和学习的指挥棒，因为评价的方式的选择需要认真研究。一般来讲，评价的次数越少，而且越单一和模式固定，越容易成为教学和学习的指挥棒。这样，就需要增加评价的次数和评价项目的多样性，尽量使它与学习的目标相一致。这样，多维性评价会收到好的效果。据此，评价需要对不同的学科知识和技能进行评价，即评价的内容不同；第二，评价需要对学习过程中取得的进步做出评价，以阶段性学习目标为主，属于过程性评价，评价内容包括学生的课堂表现、研究项目和课外自主学习三项内容，可以将教师评价与学生互评相结合进行。课程结束，要进行最终的期末或者年末考试。为了杜绝考试成为指挥棒，则需采用期末考试与平时小型评价相结合的方式。

总之，中国英语教育已经取得了十分注目的成就，不必妄自菲薄。但同时，还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国的英语教育还存在一些亟须解决的问题。中国英语教育现状和未来可以描述为：

（1）中国英语教育需要继续发展：虽然现在亟需的应用型英语人才已经不再缺乏，但英语已经成为世界通用语，全球化、国际化和中国地位的上升需要更多的国际化跨文化交际人才。

（2）中国英语教育需要继续改革：虽然，全球化、国际化和中国国际地位的提高需要更多的高层次英语人才，但这些人才的类型和规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需要的是高层次、专业化、国际化、高素质人才，需要改革培养目标、培养方式和培养过程来达到目标。

（3）中国英语教育需要认真规划：通过认真规划解决在数量和层次上盲目发展，培养模式不符合人才需求的问题，以及教学理念、教学理论和方法达不到要求的问题。

（4）中国英语教育需要认真实施：有了思路、定了规划就要按照计划组织实施，不要只停留在纸面上和口头上，而是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用实际的做和行动来完成它。

第六节 英语人才的多元能力结构解析

本节主要通过对我国本科生多元能力结构的解析，指明英语人才培养的规格和方向。

一、能力及多元能力研究

一般来讲，能力是指完成目标或者任务所体现出来的特质。在英语中有许多词都可以在汉语中译为能力，如ability，competence（competency），capacity，aptitude，proficiency，skill等，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由表2.1表示。

表2.1 能力的类型和层次

能力既分大小，也分类别。Frey和Ruppert（2013）把能力分为三个层次，分别是高层能力（competence），中层能力（ability）和技能（skill）。他们认为，高层能力是以有目的和负责任的方式，解决相关问题，或完成相关任务所需要的一组体力的或认知的能力（abilities）。但他们没有对中层能力（ability）进行定义。中层能力又由一组技能表现出来。三者都由行动来实现。

Frey和Ruppert（2013）还把人的高层能力分为四个类别，分别是专业能力（expertise）、方法能力（methodological）、社会能力（social）和个人能力（personal）。这些高层能力由34个中层能力实现；中层能力又由众多的技能实现。本章参照表2.1中的能力分类进行研究，但主要按照高层能力、中层能力和技能三个方面来探讨能力的分类及其之间的关系，重点探讨高层能力和中层能力（图2.2）。

图2.2 通过行动来发展高层能力、中层能力和技能（Frey&Ruppert2013）

在语言学领域对能力的研究开始于Chomsky（1965）的对理想的本族语讲话者的能力（competence）和行为（performance）的区分。在此，能力指理想讲话者的语言系统，可以使他具有理解从理论上讲无数的，他从来没有看到和听到的句子，并能区分符合语法的句子和不符合语法的句子。而行为则只是具体说的话，包括他讲话中的语法错误及非语言特征等。语言学家只需要研究能力，而不必研究行为。

在Chomsky之后，有两种理论在他的基础上发展了他的“能力”（competence）概念，一是由Hymes（1967，1972）发展的“交际能力”（communicative competence）理论；二是由Cook （1991，1992，2012）发展的“多能力”（multi-competence）理论。

根据Hymes，交际能力是在一定语境中，能使交际者传达和解释信息，人际间协商意义的能力。他认为交际能力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考虑：①是否在形式上可能，即是否符合语法（grammaticality）；②是否有可行性（feasibility），即从心理上和记忆能力上等是否可行；③是否有适合性（appropriateness），即从社会文化和语境上是否合适，或可接受；④实际用语言做的事是什么，产生了什么效果。他总结说，“总起来说，一个概括性的能力理论的目标可以说是指出在系统上可能的、可行的、合适的东西如何相互联系产出和解释实际发生的文化行为的方式。”（Hymes，1972：282-286）。

后来，Canale和Swain（1980），以及Canale（1983）对交际能力进行了进一步研究，认为它包含四个主要成分：①语法（grammatical）能力，指词汇、词素、句法、句法意义和音系方面的知识（Canale和Swain，1980：29）；②话语（discourse）能力，指把句子连接成篇，形成一个意义整体的能力；③社会语言学（sociolinguistic）能力，指有关语言和话语的社会文化规则的知识；④策略（strategic）能力，指用于补偿由于行为变异、能力不足而形成的交际中断，或提高交际效能而使用的语言或非语言策略（Swain，1985：189）。“交际能力说”把语言能力由天生的语法知识扩展到社会文化情景中的交际能力，使它成为从语言的角度学生应该发展的能力。

Cook（1991，1992，2012）从第二语言学习者的角度探讨学习者应该具备的能力。根据Cook，第二语言学习者不是在发展建立在本族语基础上的残缺不全的过渡语（interlanguage），而是发展了新的能力，因此，这样学习第二语言是发展了“多能力”（multi-competence）。多能力最初的解释是“具有两个语法的复合心智能力”（compound state of mind with two gram-mars）（Cook，1991：111）。后来，多能力概念也用在多语社团（multilingual communities）上（Brutt-Griffler，2002），指“同一个语言或同一个社团的多于一个语言的知识”（Cook，2012），“包括第一语言、过渡语和第二语言运用者心智的诸多方面”（Cook，2012）。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理论概念上的变化，如把二语学习者看作与本族语者具有同等，但又具有不同能力的讲话者/听话者（Grosjean，1989，2008）。Cook认为，人类都具有掌握多能力的潜力，所以，应该把第二语言学习者作为常规。第二语言学习者具有不同的思维模式，其第一语言的知识也有不同，可把两种语言的知识整合为一体。他们还具有不同的大脑结构（Cook，2012）。外语学习者则既具有自己的母语、过渡中的外语，也有由此产生的心智的各个方面的变化。由此可见，多能力包括双语知识能力、双语思维能力和跨（超）文化交际能力。Hymes的研究为本族语学习者发展能力提供了依据，而Cook的研究则为第二语言学习者（包括外语学习者）发展能力提供了依据。

将两者结合我们可以看到，外语学习者应该具备：双语知识能力，包括语言的语音、语法、意义的知识能力；产出和理解适用于语境的话语的话语能力；把话语用于社会交际、跨文化交际的交际能力；掌握不同语言的社会文化规则知识的社会语言学能力；能够调节话语、调节交际方式以解决误解、交际中断、文化冲突、文化差异所引起的交际问题的交际策略能力。

随着数字通讯技术的迅速发展，人们的交际空间从现实的物质世界扩展到虚拟的网络平台。交际不再仅由语言完成，还可运用图片、声音、视频等交际媒体进行。Literacy传统上指书面语的读写能力，是“有文化”的标志。但随着计算机网络和数字技术的发展，literacy被赋予新的意义。这就为多元读写能力的提出奠定了基础。

交际媒体的变化正在影响着读写能力本质的变化。新伦敦小组在探讨多元读写能力教学大纲时认为意义生成的模态包括语言、视觉、声音、空间、手势语以及综合运用前五种模态的多模态。尽管读和写仍是课堂学习的主要模态，但其他模态在教学中的作用越来越大（Jewitt， 2005；Kress和van Leeuwen，2001；Kressetal.，2005）。Thwaites（2003：14 29）认为，文科学生应该发展文化、历史、科学、媒体、政治、批评、经济等多种读写能力。张德禄、刘睿（2014）则提出，新时期的大学生除应该具备上面Thwaites（2003）所提到的文科生应该具备的能力外，还需要具备良好的跨文化、跨语言读写能力，很好的社会和道德读写能力和组织领导能力。新时期外语专业大学生应该具备的多元读写能力由表2.2所示。

表2.2 新时期中国大学生多元读写能力模式（张德禄，刘睿，2014）

其中，多元读写能力中的核心能力是新媒体技术读写能力、模态设计能力和信息选择和搜索能力。其他的能力与语言交际能力和整体素质的提高是融为一体的。

Strijbos等（2015）通过对已有研究的综述，研究了本科生应该掌握的基本能力。他们从889篇相关论文中选出188篇相关论文对本科生应该具备的能力类型进行了研究。他们认为本科生需要掌握一定的知识、技能和能力，并从许多具体能力中筛选出10种本科生应该掌握的关键通识能力：交际能力（communication skills）、创新能力（creativity）、批评反思能力（crit-ical reflection）、思辨能力（thinking skills）、信息处理能力（information processing）、领导能力（leadership）、终生学习能力（life-long learning）、解决问题能力（problem-solving）、社会承责能力（social responsibility）和团队合作能力（teamwork），分为三组（图2.3）。

在同一组内，不同能力可以存在不同程度的相互交叠现象（在图中由虚线连接表示），但在组与组之间交叠现象很少。

图2.3 能力组及其之间的关系

通过以上研究可见，外语专业本科生的能力结构主要由三个部分组成：①与语言相关的能力，包括Hymes的交际能力和Cook的多能力；②由现代科技的发展，形势的变化所引起的应培养的新能力；③普通本科生应该具备的除以上能力之外的通识能力。

以上研究从国际到国内、从传统到现代、从专业到普通等角度探讨了大学生应该具备的能力，为我们探讨中国英语专业本科生的多元能力奠定了基础。

二、我国当代英语专业本科生应具备的能力

根据英语专业教学大纲的规定，我们英语本科生的培养目标是：“具有扎实的语言基本功、宽广的知识面、一定的相关专业知识、较强的能力和较高的素质”。根据《大纲》对培养目标的描述，可以得出英语本科生能力（表2.3）。

表2.3 英语专业教学大纲（2000）培养目标及相关能力

扎实的语言基本功具体到英语专业则是英语交际能力。根据Hymes（1972）的交际能力理论，它包括语法和语言知识能力，运用语言知识构建话语的能力，在社会交际中运用话语的能力和为提高交际效率而采用相应的交际策略的能力。宽广的知识面表示应该具备语言知识和相应的专业知识以外的相关知识，包括英语专业本科生必需的本族语文化和跨文化综合能力，以及跨越专业的能力。复合专业知识是扩展学生的专业能力，包括某个或几个非英语专业的能力和把不同学科融合、融会贯通的能力。知识处理能力对于新时期的大学生特别重要。他们需要具备在浩瀚的网络传播的知识中选择、评价、应用，以及创新的能力，包括获取知识的能力、应用知识的能力、用知识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和根据需要创造新知识的能力。最后，综合素养是在知识和专业之外大学生还应该具备的能力，是做一个出色的守法、有道德、有水平的合格好公民所具备的能力，包括守法循德、批评反思、政治正确、跨文化交际等能力。显然，这些能力不是由英语专业的老师独立来培养的，但英语教师也应该把培养这些能力融入专业教学中。

另外，随着现代技术的发展，社会的多元化和全球化的发展，以上描述的这些能力也不能完全适应新形势的变化，人才的培养需要达到高端化、多元化和新技术化的水平。

从高端化的角度讲，学生将来要能够在国际事务和活动中起主导作用，学术上要达到一流，不仅可以自如地与国际学术界对话，还要有主导国际交流的能力，同时要掌握国际交际规则，在国际事务中有组织领导能力。从多元化的角度讲，学生要具备全球化能力，以及超文化交际能力，即能够认识各种不同的文化的规则和特点，并能在文化之间找到很好的结合点，进行跨文化交际，处理文化间的冲突和矛盾。从技术化的角度讲，学生要具备操作和使用新媒体的能力，有用新媒体创作语篇和解读新媒体语篇的能力，还能够具有模态识别、解读和选择能力，自如地创造和解读多模态语篇。

我国英语专业本科生的能力结构既要根据《大纲》规定的目标，同时，也要参考国际前沿的研究来确定。由此，我们可以把根据教学目标和时代的发展所确定的能力，与国际前沿的研究成果相比较，就可以得出我国英语专业本科生应该具备的能力。然后，再探讨这些能力的基本特征，及其实现它们的具体操作技能。

前哈佛大学校长博克提出了哈佛的八大培养目标，分别是：交际能力（the ability to com-municate）、批评思辨（critical thinking）、道德鉴别（moral reasoning）、公民责任感（preparing citizens）、多元化生活（living withdiversity）、全球化社会生存（living in a moreglobal socie-ty）、广泛的兴趣（abreadth of interest）和就业准备（preparing for work）。这八大培养目标可以具体化为相关的能力（表2.4）。每一种能力都包含一系列表现它的特征，用以确定是否属于这个能力。

表2.4 哈佛大学前校长提出的八大培养目标及与其相关能力

与博克的培养目标相比，《大纲》的培养目标缺乏社会承责、就业准备和在全球化、多元化的社会中生活的能力。与国际通用的本科生应具备的通识能力（图2.3）相比，表2.3所示的英语专业本科生能力缺少四项能力：领导能力、终生学习能力、社会承责能力和团队合作能力，它们是我国的学生能够走向世界，融入世界所必需的能力，所以应该加入英语专业学生能力结构中。同时，本能力组中的“语言知识能力”包括“双语知识能力”。最终的英语专业本科生应具备的综合能力由表2.5所示。

表2.5 英语专业本科生培养目标及相关能力模式

表2.5中的每一种能力都表示在一定的方面和范围内具有实现目标和完成任务的潜力，因此，它由一组特征或称标准点组成。例如，根据Strijbos等（2015），领导能力主要由三个基本标准点组成：个人功效、建构人际功效、引起变化。同时，这些特征可以被不同的，而且相关的能力所共有，从而形成能力之间的交叠现象（图2.4）。

图2.4 能力与其标准点之间的关系

同时，每一种能力都需要由一至多项具体的技能或能力来体现。例如，领导能力需要具有组织团队能力、凝聚团队成员能力和激发他人能力。每个能力都具有哪些特征，每个能力都由哪些具体技能或能力体现，以及能力之间的依赖、重叠、先后等关系还需要做进一步研究确定。

需要培养的能力是根据培养目标来确定的。由于形势的变化而引起了培养目标的变化，培养目标的变化又引起培养的能力的变化。这样，在我们研究制定英语专业本科生应该具备的能力结构时，就需要考虑我国当前及将来在这个领域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以及这些人才应具备什么样的特质。这就需要我们根据当前国际全球化、西方争霸、我国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上升等因素，以及我国国内经济政治体制改革，将来的发展所面临的新任务和这些新任务对我国外语专业本科生基本素质的要求，还有英语专业本科生在教育和就业方面所面临的新挑战等来确定我们的培养目标。

不同的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可以对本科生应该具备的能力做出不同的分类，数量上不同，基本标准也有差异。然而，如何对所要培养的能力进行分类是需要认真研究的。

首先，从不同的角度进行分类会得出不同的结果。如从单纯的专业教育培养目标上讲，要培养的关键能力数量要少，能力单一性强，如听说读写译的技能只注重技能的培养，即使是包括专业知识和创新能力，也局限于语言能力的范围内。但如果从本科毕业生要在将来的国家建设中发挥作用、做栋梁之才的角度讲，则所培养的能力范围将会大幅度增加。本研究采用后者的视角，因为这更符合我国英语专业本科生培养目标的实际。

第二，对于某个专业的学生，要培养的能力应该有核心和外围之分、大小之分和宏观微观之分。从核心外围的角度讲，培养的重点显然是核心能力，包括专业能力，以及根据社会的需求所确定的关键能力。从大小的角度讲，对于每个能力，应该制定一定的标准，说明达到什么高度才算是合格的能力（这一点暂不在本节探讨范围之内）。从宏观和微观的角度讲，宏观能力是必须要认识的，而微观能力则需要根据理论和实际的需要决定取舍。

第三，在对能力分类时，要考虑标准的一致性，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①要有区别性：虽然能力之间可以共享一些特征，但是它们必须有至少一个特征是不共享的，一般多于一个，甚至没有共享特征；②要大致在同一个层次上：它们是在同一个抽象层上定义的、意义特别相近的能力，相互之间不能有包含关系；③能力的范围是可以控制的：不能无限大，无法定义。

从以上的几个方面来衡量，本研究所确定的能力类型都基本符合标准：它们是基于培养目标确定的，而培养目标则是基于对国际国内形势和要求的分析确定的；所确定的能力虽然相互之间的距离不同，但都具有区别性，大致处在相同的层次上，其范围是可以确定的。对于每个能力的标准点、核心成分以及大小的衡量则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课题。

认识英语专业本科生应具备的能力结构只是人才培养最初级的、最基本的一个步骤。更重要的任务是如何培养这些能力，特别是如何能够在外语教学过程中不仅培养外语的专业能力，还能够同时培养其他相关的能力。由于这不是本节重点，此处略谈一些初步想法。

首先，虽然从英语人才将来成才的角度讲，新媒体和模态设计能力、批评反思能力、社会交往能力等将起到决定性作用，但是，从英语专业的角度讲，首要的还是要培养好本专业的核心能力，包括专业能力、跨学科能力、跨（超）文化交际能力等。这些能力是英语专业需要直接培养的能力，同时也是其他能力能够发挥作用的基础。也就是说，在培养核心能力的同时，间接培养其他的能力，同时，两大类能力的培养要融为一体，不能分离进行（学校为了培养大学生的整体素质而开设的课程，或开展的各种活动除外）。

据此，对这些能力的培养最好是采用综合教学设计方案。也就是说，在设计整个教学程序时，要在突出所教授的知识和培养的能力的同时，也同时培养其他的相关能力。例如，在教授语言技能课时，设计一些跨文化交际的实践活动、解决本专业领域或相关专业领域的实际问题的实践活动、多模态交际活动、小组和多人合作的活动、提出一些令人深思的问题要求学生思考和讨论等，教师则在知识、程序、方法等方面给予指导、引导和启发等。

从教学方法上讲，目前流行的任务教学法、协商教学法等将会起到重要作用，但我们还要着重推荐新伦敦小组提出的设计学习和培养多元读写能力的教学模式。从设计学习的角度讲，新伦敦小组（New London Group）把任何制造意义的过程都视为设计行为。学生也是通过设计学习。设计有三个部分：①已有资源，即“可用设计”，是可选择的符号资源和常规，如话语形式、体裁和方言；②设计过程：是将符号资源转变成自己的声音，将老材料作新用途等，读和听、写和说是进行设计的实例，每个人可根据各自的兴趣和个人经验，将所读到和听到的材料转化成意义；③重新设计：由设计过程产生的资源或重新产生的意义，又可成为一种新的可用设计，具有制造意义潜力的新的资源。这样，学生学习的内容被看作资源，通过已有资源的重新使用和使用新资源，不断丰富自己的知识，通过不断实践提高自己的能力。这个设计过程是循环上升的过程，反映了学生学习的真谛，也扩大了学习的范围和视野。

从教学模式的角度讲，新伦敦小组（the New London Group）提出了以下四个方面的教学方式：①实景实践（situated practice）：老师指导学生到实际的语境中去实践，有时，需要老师和专家的指导；②课堂讲授（overt instruction）：老师明确给学生教授相关知识，特别是学生自己掌握不了的知识和元语言（metalanguage），并提供指导；③批评框定（反思）（critical framing）：使学生能够掌握和社会、历史、政治、思想等相关的实践和知识，重新把知识陌生化，把它们变成客观的知识；④转换实践（transformed practice）：把在实践中、老师讲授和学生反思中得到的知识用于实践中，解决学生自己的问题。从逻辑顺序的角度，我们可以把这四个方面组成一个循环圈：“实景实践→课堂讲授→批评框定→转换实践→实景实践”。同时，也可以根据具体需要随时改变顺序，适应教学的需要。这个教学模式首先是和设计学习相互配合的，通过讲授、实践和反思把旧知识做新用途，学习新知识，然后又创造性地应用于新的实践。其次，这个模式避免了传统教学法和20世纪兴起的诸多教学法只注重和强调一种或几种能力，而忽略其他的问题，同时，还大大拓宽了知识和实践的范围，改变了知识学习和实践的方式，提升了知识和实践的层次，为外语专业本科生应该具备的各种能力的培养提供了有效的途径和教学模式。

对于能力的评价，需要制定出合适的标准。可以根据Strijbos等（2015）的方法，需要为每一种能力制定相关的标准点和核心成分。标准点是缺一不可的能力特征，表示在哪几个方面表现出这种能力，而核心成分则表示它们是这种能力最关键的组成成分。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标准，即能力的大小。这个标准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很难衡量，需要制定一系列的测试方式才可以确定。

[1] 本章第一节至第五节转载自：张德禄.《中国英语教育的发展与未来》，《当代外语研究》，2016年第1期；第六节转载自：张德禄，陈一希.《我国外语专业本科生多元能力结构探索》，《外语界》，2015年第6期。内容有删改。